小祥子靜默良久,終是叩頭道:“富貴險中求,奴亦是不得已而為之。至于是哪位貴人遣得動奴行事,那自然是富貴之人?!?/p>
皇貴妃雙眸中閃過一絲訝異,“既然兇手已定,本宮便不叨擾良妹妹了?!?/p>
言罷,起身欲走。
良貴妃亦不起身行禮,只不緊不慢的道:“斬草除根,查案,自然不能只查幫兇,還應(yīng)當查主謀。燕嬤嬤,命慎刑司之人出宮拜訪一番菊香與小祥子的家人?!?/p>
皇貴妃哼了一聲,闊步向前 。
出殿門時,她身后良貴妃命人將菊香與小祥子壓入慎刑司,擇日再審。
皇貴妃心中泛起漣漪,天色愈加暗了些,抬頭只見四方天地,她無聲的勾了勾唇,上了轎輦。
回未央宮去下最后一著棋。
頌禧宮內(nèi)靜的可怕,宮女內(nèi)侍皆是小心的伺候著。
懷安公主的面色很沉,自回宮就在小榻上倚著看夕陽,既不如往常一般喝茶下棋,也不傳膳。
宮人很納悶。
公主自皇后娘娘仙逝后心情就不大好,往常還會太子殿下的勸,今日卻連太子也不理了。
允祺與阿姐一至頌禧宮宮門,阿姐就目不斜視的下了轎輦,吩咐皎皎的乳母跟上,又讓人吩咐輕霧收拾偏殿,就是對他不聞不問,仿若他不存在。
到了寢殿內(nèi),允祺見阿姐看窗外,看輕煙,看輕雨,看珍嬤嬤,看皎皎,就是不看他。
允祺知曉,阿姐是真生氣了。
他舀了牛乳喂至阿姐嘴邊,直到溫過的牛乳涼了,阿姐也不曾看他一眼;他舉著剛呈上滴酥欲喂與阿姐,阿姐連側(cè)目都不曾;去拉阿姐的袖子撒嬌,阿姐便側(cè)著臉龐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了下來,又將他推遠。
無奈,他只好坐到皎皎的搖籃旁,期望阿姐望自己一眼。
這下更好了,阿姐連皎皎也不看了,喚了輕雨與春容姑姑她們來,處理宮中事務(wù)。
他不敢打擾阿姐理事,便乖乖坐著,盯著皎皎的睡顏看。
他腦中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在說將云嬪之事如實告訴阿姐,一個在說嬉皮笑臉的糊弄過去。
頃刻間,允祺腦中的第一個小人勝利。
他不能騙阿姐。
良久,懷安才將今日的事處理完,她揉揉眉心,正欲傳膳,但 輕霧附在懷安耳邊耳語一陣后,懷安眉眼染上笑意,喚珍嬤嬤說了許久的話,才命人傳膳。
宮女得令,魚貫而入,將早已備好的膳食擺在榻上的小案上。
布膳的輕煙覷了覷懷安的臉色,又看了看懷安身側(cè)眼巴巴望著她的允祺,終是收回了欲放第二副碗筷的手。
允祺見狀,忙快步走至輕煙身旁,笑道:“輕煙,快將碗筷放在案上。”
輕煙向懷安投去詢問的眼神。
懷安抬眸,冷笑道:“太子殿下好生威風,竟使喚起本宮的人來了?!?/p>
允祺訕訕的拿過輕煙手中的碗筷,放在案上,又快步走至懷安身側(cè)。
輕煙見狀,行了禮悄聲退下,連搖籃里的皎皎也被乳母抱了去。
允祺拱手作揖,“懷安公主莫惱,小人這就給您賠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就饒過小人越俎代庖之罪罷?!?/p>
懷安不說話,也不動箸。
允祺從一旁的小幾上取了一杯溫水放在懷安手旁,“阿姐莫氣,祺兒這就從實招來?!?/p>
“云嬪自幼養(yǎng)在鄉(xiāng)下,被接回姜府時,姜昂在她的飲食里下了藥,只要她胎像一穩(wěn),便已是半腳踏入了黃泉。且,還會將此生最深刻的記憶逐漸忘卻?!?/p>
允祺知曉這些,也是在云嬪胎像穩(wěn)定之后,顧向告訴他的。
顧向當時有些醉了,說完之后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便連忙叮囑他不許告訴懷安,教他告訴懷安,云嬪生產(chǎn)后會假死離宮。
允祺不愿騙阿姐,但顧向說,云嬪胎像已穩(wěn),已是死路一條,別無他法。
允祺告訴懷安,不過是徒增煩惱。
是以,允祺沒有告訴懷安云嬪中毒一事,只告訴她云嬪會假死出宮。
暗地里,將顧家舉薦的謀士送出了京,又借宋氏的手,除了幾個顧向舉薦的臣子。
懷安側(cè)目望了允祺一眼,冷笑道:“出息了,和別人一起騙你阿姐。本宮從前教你的仁義呢?也一并忘了?”
允祺垂首而立,他知曉,阿姐很生氣他如此不將人命放在眼里。
他撩袍而跪,“允祺知錯,求阿姐寬恕。阿姐所教,允祺一字不敢忘。云嬪已逝,她生前最放不下的便是皎皎,允祺起誓,允祺會保皎皎一世榮華?!?/p>
允祺未說完的是,皎皎未傷害阿姐,若她傷了阿姐,允祺一定會叫她生不如死。
懷安垂眸打量允祺許久,才不得不承認,允祺的眉眼與父皇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