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家門前種了幾棵高大的棗樹,棗兒的口味還不一樣,媽媽說那是因為品種不是一樣的,什么樹結什么果兒,當然味道有區(qū)別。
我從小就愛吃甜食,喜食甜甜的東西,只要是甜的一切都能引起我的味覺,那些蜜一樣兒的滋味兒在舌尖打滾,激發(fā)了氛圍感的味蕾,如果沒人攔著,我能一口氣吃光,不停歇,哪怕一下。
對甜味的探索,我是全心全意的,從零食里的糖果到飯桌上的黃冰糖晶;從水果里的西瓜到花朵里的蜜兒;從蜂巢里的蜂膠到蜜餞里的阿膠棗兒,沒有哪一樣兒不是胃口大好的美味。
媽媽看我吃得滿嘴是蜜,也很擔憂,我在外婆家也聽見過,外婆教我說不要再吃那么多甜甜的糖了,說那些糖太甜了,主要是我還太小了,吃那么多糖身體不能像大人那樣子消化,消化不了的糖,等我睡著了就會像個大肉蟲子,在我的嘴里一拱一拱地蠕動,如果我再繼續(xù)吃那么多糖,那就會長出好多那樣子的大肉蟲來,等我開始做夢,就趁著夜色深重,偷偷地把我滿嘴的牙齒吃光,等牙沒了,我就像我們村里那個德高望重的太老奶奶,一顆牙也沒有了!
媽媽還說,你要是牙都沒了,那我買那么多糖你也吃不動了,哎呀,要不都拿去給前門兒鄰居家的大姐姐吃吧!我不耐煩了,哼!拿去給別人吃也不給我吃了,我覺得我媽一點兒也不愛我,她要真是最愛我,那怎么會舍不得幾顆糖。可是外婆的話我雖然根本上沒聽進去,卻壓根也沒能從我左耳朵進又往右耳朵出了,晚上一連做了好幾個可怕的大噩夢,夢魘里我的牙齒掉光了,發(fā)覺牙沒了,連忙跑去找鏡子照,我嘗試著微笑,張開嘴只剩下牙幫了,連后槽牙也掉光了,整個嘴巴一顆牙也沒有了!
我開始懷疑是不是換牙,想到要是換牙期間也會只剩個牙幫子,仔細的用小手指在嘴里摸,摸著摸著覺得不對勁,因為換牙會長牙根呀,有些沮喪但我不敢放棄,倔犟地按壓牙床,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可怕的事情,根本沒有牙根了!我害怕極了,驚嚇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腦子里媽媽的告誡傳來,“你要是牙都沒了,那我買那么多糖你也就吃不動了,要不都拿去給前門兒的大姐姐吃……”
我的胸口突然發(fā)悶,眼淚就汪洋下來了,鼻子酸酸的,要是有鏡子,那我一定是紅著鼻子的,我有些僥幸地想,幸好沒鏡子我也看不見我是不是紅鼻子老頭兒,然后又開心了,過了好久,天還沒亮,我又夢見了一個好主意,牙齒沒有了,那就去看牙醫(yī)呀!叫醫(yī)生給我做一副全世界最酷的假牙齒,我還聽見醫(yī)生說的話,沒牙齒戴上假牙也可以吃東西呀,這不是什么大問題。我放下心來,那就讓媽媽帶我去,媽媽一定會給我做一副漂亮的假牙,到時候我還可以吃好吃的零食、水果,還是可以讓媽媽帶我去喝酒、吃席!
一夜夢酣,早上起來全然不記得牙掉了的痛苦,媽媽拿著幾顆硬糖,問我要不要吃,我拒絕了,因為現(xiàn)在,我認為軟糖才是最好吃、最甜的糖果,然后我告訴媽媽,除非她給的是阿爾卑斯,不然我是不會屈尊找糖吃的。
左邊兒鄰居家門前的棗兒樹,結的果子有的是很大的,很大的那顆外婆家門前也有好幾株,我就貪戀那顆小小的果兒的蜜棗樹,每次路過我都要在樹枝丫上扒拉著瞅一瞅,看看長大了沒有。
他們家有個小男孩兒,跟我還是同學呢,我們都是一般兒大年紀,有一天放學,他拉著我說要帶我去看他家的大棗樹,我到家放下書包,還疑惑呢,問了媽媽一句:“媽,蜜棗兒到熟的季節(jié)了嗎?”還不等媽媽答復,我就著急忙慌地跑去鄰居家了,一看見他我就喊,“那棗兒在哪兒呢?皮都紅了嗎?”
他思考了一下,笑著說:“嗯,他們說好像熟了,我們?nèi)タ纯??!?/p>
我又問:“看熟了沒有,你就嘗嘗,是不是脆甜脆甜的?!?/p>
風把我的頭發(fā)吹亂了,扎著的頭發(fā)馬尾附在肩上,頭頂上豎著幾根炸毛的發(fā)絲,我剛到樹底下,他就跟我說,好像是青色的,我記得有人說過,沒熟的果子都不甜,“哦?!蔽衣犚娏耍突丶伊?。
晚上,風涼涼的,吹在冒著熱氣的人身上,熱氣就被卷走了,好不愜意。
我在一旁玩兒,等著鍋里煮的飯菜熟,還沒吃晚飯呢,就在這時,小男孩兒跑過來,跟我說他問他媽媽了,棗兒現(xiàn)在也可以吃了,再過一陣子才會變紅,不過亮青色的也可以吃,然后他答應我說,等果子變紅了我可以自己去樹上采棗兒。
我開心極了,一個人偷著樂,媽媽拿著碗筷,見我傻笑,問,“傻笑啥呢?一天天沒事哈哈哈,像個小傻瓜?!?/p>
我得意的告訴媽媽,“媽媽,等蜜棗兒熟了,他們家允許我去摘!”
媽媽說:“誰跟你說的?”
我看媽媽有些嚴肅,不解的答:“剛才那個男孩子說的呀!”
媽媽微笑著,“小孩子的話不算數(shù),你要聽人家大人的意見,如果他爸媽說可以采,你才能去摘,要不就是偷,偷東西會被警察叔叔抓去坐大牢哦!”
我想叔叔阿姨應該也會同意吧?可是警察是干什么的,喊叔叔的話,那估計得跟我爸爸差不多大年齡,以往常的經(jīng)驗來看,他們大概是爸爸的朋友呢,不然我媽怎么會讓我喊人叔叔,說到底,我還沒見過警察呢,又或者見過?但是我都不記得警察叔叔是什么樣子的,山里村莊里隔壁村兒的學校里不是都沒有警察嗎?這可真叫人為難,不過我雖然不認識,坐牢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坐牢的人沒有自由,不可能可以隨意出門到處玩耍,多無聊,這我心里還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