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茶記

夜晚，茶館燈火通明。生意并不紅火，但還是有相當(dāng)些人愿意在這個小茶館稍微坐坐、取取暖。

每個人手里都攥著一杯這里最便宜的茶——幾乎是飲用水般的清茶。

青茶好不容易閑了下來，剛倚著柜臺休息了一下，結(jié)果門又一次開了——又有新客。

青茶你好要點(diǎn)什——

很快，青茶的雙眼便被驚訝蒙蔽，接而轉(zhuǎn)向恐懼。

因為來者是早些時候的客。他身上滲著血，衣服也被刀刺得胡亂翻飛，口子比比皆是。他屈身撫著胸口，艱難地走進(jìn)了茶館。

身后跟著的，是同樣沒好到哪里去的兩名打手。

雪我已經(jīng)到了茶館……辛苦你們了。早些歸家吧，處理一下傷口。

打手收到，將軍。

茶館內(nèi)不時響起竊竊私語聲?；馉t里的火光顫抖著，橘色的影子灑在了來者的臉上。而很多人都認(rèn)得那張臉。

路人將軍？怎么受了這么重的傷？

路人?。渴茄④妴帷y(tǒng)一了北方，建了那么多鐵路，把富人的錢分給我們的雪將軍？

茶客們統(tǒng)統(tǒng)站了起來，簇?fù)砥鹆诵律先蔚膶④姟?/p>

雪百姓們……不必?fù)?dān)心。我僅是落入了政治余留下的陷阱中。這些傷口不過是我?guī)ьI(lǐng)百姓們再次讓北方偉大的烙印。但現(xiàn)在，我此刻很想和大家一起喝杯茶。

將軍的目光掃過人群，停留在茶館的老板身上幾秒，隨后接著低下頭捂著自己的傷口。

青茶（啊，他是將軍！怎么會來我們這個小店？）

青茶（不對，他傷的很重。如果我這個時候不做出點(diǎn)什么行動，那恐怕我的店別想再干下去了。）

青茶那個，將軍大人。你傷得很重，小店倒是能幫你緊急處理下傷口。在你喝茶前，能否賞臉隨我上樓，讓我?guī)湍闾幚硐聜冢?/p>

雪點(diǎn)了點(diǎn)頭。

路人我也要去幫將軍！嗚嗚，將軍啊，你如此年輕卻為了北方挨了這么多的打……

雪（揮了揮手）謝謝你，好心的群眾。但據(jù)我所知，樓上不僅是茶館的二層，更是這位老板的臥室。恐怕您來的話，老板會有諸多不便。

青茶?。课叶伎伞?/p>

青茶（他怎么會知道二樓是我們家臥室？）

雪就這樣定了。（低聲）老板，我想問你些事。

青茶只好不再作答。

隨后，他背起了比他高出一個頭的雪，爬上了樓梯走上了二樓。

只聽樓下一陣?yán)悟}，竟是清一色的說這將軍怎么怎么好，打跑了多少的地主和地痞，給百姓了多少好處。只怕是再有些義憤填膺的人知曉了究竟是誰害的將軍身負(fù)重傷，會提起鐵鍬就出門把那人的腦花掀翻到天上去。

……

青茶啊，將軍！之前我沒認(rèn)出你，照顧不周可千萬別在心上。我給你拿來了些繃帶和碘酒，希望你別嫌棄！

雪青茶，你可以不用這么客氣的。

青茶手上的動作一愣。

青茶將軍？你是……？

雪我小時候就要被凍死的時候，被你的父母親救下了。

雪當(dāng)時你媽媽懷胎八月已有余。我感激救命之恩，是照顧你母親直到出了月子才走的。

青茶不語，心中卻暗自竊喜。自己竟然與這將軍有如此淵源！

可一想到是父母所作，他又笑不起來了。因為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雪一定會問起他的父母下落來。

雪啊，青茶。我們年紀(jì)相差不大，我作你哥想必能符合二老心思。謝謝你幫我上藥。

這樣說著，雪開始掀起了自己的上衣，要把身上近十處傷口展露給青茶。

雪最近生意不景氣嗎？

青茶嗯。倒也還好，生意還是那樣。

雪我知道了。

雪遲遲未開口。

青茶用鑷子捏起棉球，在雪的傷口上點(diǎn)蘸著，輕輕地刮去雪身上的血漬。

青茶發(fā)覺雪正赤身對著自己，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又怕雪突然好信問起自己家庭的變故來，便趕忙岔開了話：

青茶額，將軍，你剛才打架去了？你身上的傷口都挺深啊。

雪（搖搖頭）以我們的關(guān)系，你不必叫我將軍的。

青茶那，哥？

雪倒也不必這樣小心，你叫我什么都可以的。我可是親身跟小時候的你過了一個多月，雖不算長，但也頗喜歡你。只是你如今變成這樣的性子，也倒讓我奇怪。

青茶嗯，我也覺得，叫哥怪怪的。那，我記得之前有人說，將軍單字一個雪。那雪，你到底是為什么傷成這樣了？

雪都是小事。我本來在和朋友們喝酒，想著回來喝茶醒酒赴與你的約。但不巧，我們之前鏟除的勢力襲擊了我們。我們只是三人出游，最后狼狽而逃就是了。

雪比起這個……

青茶咽了咽口水。他不確定如果要敘述他爹媽的情況，他能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淚腺。

那是他的軟肋，更是他極厭惡談起的垃圾，是他人生的痛楚與枷鎖！是無妄之災(zāi)和更波濤洶涌的悲?。?/p>

雪其實這兩天三番五次來茶館打聽消息，也是想著如今顯貴起來，理應(yīng)給恩人們送上點(diǎn)薄禮。但我沒見到你的父母，只有你在忙前忙后。

雪我覺得，如果茶館困難，你可以和我說的。我可以給你一些——

青茶（激動到手里上藥的動作都停了下來）啊錢嗎！我很需要錢！給我，謝謝你雪！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最——

雪（沉默）

雪青茶，我沒辦法直接給你特別多的錢。

青茶為啥？

雪因為我沒有那么多錢。我的資產(chǎn)自從戰(zhàn)爭結(jié)束后都分發(fā)給別人了。如果你需要，我存款里有三位數(shù)。

青茶哦，好窮。

雪但是我可以給你提供一份更體面的工作。

青茶不可以。

雪……如果方便，可以問下為什么嗎？

青茶因為茶館是我媽媽這輩子能留下來的唯一的東西了。

雪愣住了，青茶也發(fā)覺了自己把一直想要隱瞞的情報就這樣透露給了雪。

雪你媽媽，已經(jīng)去世了嗎？

青茶沒有。咱們能換個話題嗎？

雪……如果你現(xiàn)在真的不愿意說的話。

青茶光是碰到這些詞語，就已經(jīng)有些感到不適。

雪不過我很關(guān)系叔姨最近的生活狀況。如果哪天你愿意，可以和我說一下。

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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