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時雨回到家,像一灘爛泥般癱倒在柔軟的床上。房間里沒有開燈,一片漆黑,只有潔白的月光透過窗戶灑進(jìn)來,落在地上,為這寂靜的空間增添了一抹柔和的光暈。他喜歡這種氛圍,它讓人感到一種獨(dú)特的寧靜與愉悅。
他仰望著虛空,思緒開始飄遠(yuǎn):自己究竟是什么時候喜歡上顧寒清的呢?
他的記憶被拉回到五年前。
暮春時節(jié),教室外的樹枝交錯,綠葉繁茂,生機(jī)勃勃。教室內(nèi)卻是一片熱鬧非凡,同學(xué)們的笑聲和說話聲交織在一起,充滿了整個空間。
“你好,我能坐這里嗎?”一個穿著白色T恤和黑色褲子的少年俯下身子,輕聲詢問著趴在桌子上睡覺的男生。
男生的臉埋在胳膊里,露出一片白皙的后頸,另一只胳膊抱著頭,胸膛有規(guī)律地起伏著,睡得正香。
“同學(xué)?”少年又問了一次,語氣更加委婉。
聽到聲音,男生像是被驚擾了,猛地抬起頭,環(huán)顧四周,確認(rèn)這是自己的班級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年身上。
“干嘛?”男生的聲音帶著一絲煩躁,他用手穿過頭發(fā),露出一雙有些腫脹的眼睛。
“我能坐這兒嗎?”少年緊緊抓著書包帶,琥珀色的眼眸里透著幾分緊張。
“你想坐哪兒就坐哪兒唄。”男生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畢竟他也不是老師,管不著別人坐哪兒。
“哦。”少年放下書包,拉開凳子坐下,然后自我介紹道,“我叫顧寒清,你呢?”
顧寒清看起來很自來熟,而男生沉默了兩秒后,才緩緩?fù)鲁鋈齻€字:“李時雨?!?/p>
顧寒清開始收拾書包,抬頭看了一眼黑板上的課程表,然后利落地拿出課本。
…………
李時雨晃了晃腦袋,把這段回憶從腦海中甩開。不行,那次自己太兇了,應(yīng)該不是那個時候喜歡上他的。他又想了想,也許是在那次兼職時偶遇顧寒清之后。
梅雨季節(jié),空氣里彌漫著潮濕的氣息,某家飯店內(nèi),一場沖突正在上演。
“你到底會不會干?”一個女人怒氣沖沖地喊道,聲音尖銳刺耳,引得不少食客的目光投向這邊。女人毫不在意,反而繼續(xù)抱怨:“你知道我的時間有多寶貴嗎?你耽誤我的時間,足夠我談成一筆上百萬的生意了!”
女人看起來二十多歲,濃妝艷抹,皮膚白得有些瘆人,說話時帶著一股矯揉造作的腔調(diào),讓人聽得心煩意亂。
而被罵的人,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他低著頭,安靜地站在餐桌旁,額頭的碎發(fā)遮住了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也許是因?yàn)殡y堪吧,畢竟高中生的臉皮總是很薄的。
女人上下打量著少年,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真是個有娘生沒娘養(yǎng)的東西?!?/p>
李時雨依舊一言不發(fā)。在他的十七年人生中,類似的侮辱早已聽過無數(shù)次,有時他甚至?xí)J(rèn)自己就是那個“有娘生沒娘養(yǎng)的東西”。
女人不知發(fā)什么瘋,嘴里的話越來越難聽。終于,有人偷偷叫來了經(jīng)理。
經(jīng)理匆匆趕來,忙著打圓場,他拍了拍李時雨的肩膀,說道:“他是新來的,不懂事?!?/p>
女人卻不依不饒,惡狠狠地掃了李時雨一眼:“不是不懂事,是故意的吧?”
話音未落,女人猛地拿起手邊的水杯,朝李時雨潑去。經(jīng)理一驚,而李時雨毫無防備,水花瞬間濺滿了他的臉。他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抬起頭時,目光恰好與二樓的一個食客對視。兩人相隔十米左右,中間隔著十多張桌子。
他認(rèn)出,那是他們班新來的轉(zhuǎn)校生顧寒清。顧寒清扶著扶手,眼底閃過一絲晦澀難懂的情緒。而此刻,少年人的自尊被狠狠踐踏,自卑在心底無處遁形。
經(jīng)理連忙問:“燙著沒?”
“沒有?!蹦潜疁囟炔贿^四十多度,潑在臉上并無大礙。
李時雨的目光再次投向顧寒清的方向,卻發(fā)現(xiàn)那里已經(jīng)空無一人。他的耳邊只剩下經(jīng)理的訓(xùn)斥聲和食客們的竊竊私語,但他已經(jīng)沒有心思去聽。
盡管李時雨解釋自己只是遲到了十二秒,但經(jīng)理還是訓(xùn)斥了他半個小時,并告訴他明天不用來了。李時雨卻沒什么感覺,他早已習(xí)慣了頻繁更換兼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