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輸

【源霖】

OOC/架空/偽替身

太陽初升之時秦城山還被霧氣籠罩，遠處望去一片靜謐，可山澗深處的村落里卻已雞犬相聞，耕牛悶悶的叫聲遙遙地晃蕩在草屋之間。霧氣深處突有幾抹亮色流星閃過，讓一大早起來在山谷里挖藥材的張真源瞪大了眼睛，許久之后狠狠眨了眨眼，然后從背簍里拿出半個燒餅啃，“定是餓昏了頭，都開始眼冒金星了?！?/p>

沒什么水分的燒餅嚼了半天也咽不下，一伸手把背簍夠到胸前抱著，然后緩緩滑下山坡去小溪邊捧了兩口水喝下才緩過氣來往草藥上撒了兩滴水。張真源背著草藥進村時才發(fā)現(xiàn)今日的村子格外安靜，連平日里吵嚷著在村口玩鬧的孩子都不見蹤影。滿心疑惑地將草藥背回家里的那個破茅草屋，剛放下背簍村長就急匆匆地進院子里來拽他。

“哎呦，孩子你怎么才回來呀？快跟我去人皇廟。”

世人慣稱貞元武神為人皇陛下。此一說法由來已久，傳聞千年以前有鬼魂入魔為禍世間，人界所在之地險些被覆滅，是貞元武神以自己的金身重塑人界。自此之后世人便奉其為人皇，又因為傳聞中貞元武神飛升之前是人界帝王因此被稱為陛下。所以除建設(shè)廟宇用其仙號之外，人們更習慣叫他人皇陛下，供奉他的廟宇自然也就叫人皇廟。

張真源被村長拽得左腳絆右腳，“哎呦！”，堪堪穩(wěn)住后跟在腿腳麻利的村長身后問：“出什么事了？這么著急。我的村長您可慢點吧！您老當益壯，腿腳快得我都攆不上。”

“村里來了幾位衡陽宗的仙士，說咱們這山里有個什么寶貝，想讓咱們帶路呢！”

“寶貝？”

還沒弄清楚具體是什么事，張真源就被帶到了村子中心的貞元武神廟。村長口中所說的仙士來了不少，皆是白衣佩劍正稱得上一句仙風道骨。為首的是個老頭，鶴發(fā)挽在腦頂，那頭上的發(fā)冠為蓮花形狀引得張真源多看了兩眼，因為他覺得這老頭戴著不好看，還沒村長頭上的樹枝子好看。

村長小跑著把張真源帶到這些仙士面前，“諸位仙士，這孩子常年在山里采藥，對地形熟悉。仙士要找的引路人，他最合適了?！?/p>

“有勞小施主！”

張真源常年采藥，上山下坡衣服就算洗得再干凈也還是破破爛爛。更何況自己剛剛連臉都來不及洗就被村長拉過來了，看著一堆衣衫整潔的劍修向自己行禮致謝，張真源連忙擺手，邊悄悄整理著自己的衣襟邊大大咧咧道：“不用，不用?！?/p>

謝與禮都承了，張真源沒道理推脫只能默認應(yīng)下。村里不常來外人，尤其還是這種名揚天下的宗門貴人。當天村子里把所有最好的房子都騰出來給這些修仙子弟，連往日村子里只有過年祭武神時才用的吃食也都拿了出來。入夜時分村子里一片熱鬧，小童們圍著幾個年紀尚輕的修士，聽他們聲情并茂地講述降妖除魔的故事。

想著明天帶路會耽誤去鎮(zhèn)上送藥的時間，張真源便一個人趕回家里去處理藥材，明日回來便可以直接去鎮(zhèn)子上交藥材。他是個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孤兒，從有記憶起就在村子里到處晃悠吃百家飯，一直到能背動背簍搬起鍘刀的年紀，村上一個賣藥材為生的老漢才收了他當徒弟。師傅死后張真源繼續(xù)繼承衣缽去山上采藥送去鎮(zhèn)上的藥鋪賣。鍘刀落在藥材上咔嚓一聲，不牢固的籬笆門從外面被推開，張真源直起一直彎著的腰應(yīng)聲看去，面上是與漸暗的天色形成鮮明對比的笑。

來人是個適才跟在老道近側(cè)的年輕劍修，想來是話本里說的什么關(guān)門弟子。見張真源看過來那人停住腳步又是雙手抱拳彎腰作揖，“張施主，叨擾了。”

說著又從袖子里掏出錢袋，“方才人多。這是一點微薄報酬，感謝施主愿意為我們帶路?！?/p>

張真源撂下手里的藥材走到年輕劍修跟前，自來熟地攬上劍修的肩膀，“不必不必，帶路是我自愿的。要讓村長知道我收了你們的錢，我是要被押到人皇廟里關(guān)禁閉悔罪的?！?/p>

劍修臉上的表情因為張真源的動作有片刻僵硬，接著一笑也不再勉強，看張真源與自己年紀相仿擰眉思索，接著自顧自地交起朋友來，“在下名叫何無庸，是衡陽宗掌門座下大弟子?？词┲髋c我年紀相仿，你若不嫌棄可愿做我的朋友?！?/p>

“??？”

聞言張真源微愣，衡陽宗名氣之大就是他們這山澗里的小村落都聽過，如此貴人怎么會缺朋友？還要跟自己這賣藥為生的普通人做朋友？可轉(zhuǎn)念一想，跟這么個貴人攀上關(guān)系好像也不虧。

“實不相瞞，我與兄臺也是一見如故。況且有個衡陽宗弟子做朋友，我總是不虧的?！?/p>

本以為這小仙士是個刻板守禮的，沒想到性子倒是十分地灑脫活泛，見張真源答應(yīng)后立刻興高采烈，連行禮都像個彈弓的皮筋似地帶著些活潑的彈性。

“實不相瞞，我自幼呆在衡陽宗，你是我交的第一個俗家朋友?！?/p>

聽到此處張真源立刻做熱淚盈眶之狀，兩人如多年相逢的老友一般寒暄了好一會兒。但很快張真源就忍不住了，何無庸拉著他問東問西耽誤他處理藥材，這樣一來明日交藥的時間勢必要延遲，還會耽誤給村里的小孩賣糖的時間。

正當他煩憂之際村里的李大娘揣著手，臉上的笑容揚得像朵花一樣推開張真源的破籬笆門，“小仙士，飯菜已經(jīng)燒好擺在人皇廟前了，村長叫我喊您過去呢！”

村里的這種活動家家都是交了糧的，張真源從自立起所得的錢財除生存之外都用來還幼時吃百家飯的恩情了。這種事他交不上糧也從不參與，村中人剛開始還會叫他，但后來知道他不會來便也不再叫他。張真源笑著將何無庸跟李大娘送出去之后又心無旁騖地坐到鍘刀前，小院里繼續(xù)在微弱的燭光下傳出一下一下的鍘藥聲。

第二日天光剛現(xiàn)張真源便在補著好幾個補丁的小挎包里揣了兩個燒餅出門。等到那里時衡陽宗的人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站在老道身后的何無庸悄悄遞了個眼神給張真源，兩人對視一笑便算作打過招呼了。昨日沒有注意，這些弟子無論男女皆穿同樣帶暗紋的衣衫，今日走到人群里頭張真源才發(fā)現(xiàn)還有好幾名女子混在其中。山中道路不好走，從進山開始他們已經(jīng)走了近一個時辰，越往里走越是樹木蔥蘢遮天蔽日，不知天時幾何。走到一處光線昏暗的窄路時隊伍里忽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叫，還夾雜著碎石跌下山崖的聲音。張真源連忙從挎包里拿出火折子照亮，修士們也捏訣燃起火光。無奈霧氣漸濃，火光的威力被削弱幾分，只零星看得幾處光點來判斷人的方位。

“都用明火訣示意方位，方才是何人高聲呼叫，可有受傷？”

發(fā)號施令的是那老道，聽何無庸說是他師叔玄清真人。眾人皆捏訣示意，霧氣之中傳來弟子回稟的聲音，“師叔，是晴雯。這山里霧氣大，她沒看清險些掉下去，被石子劃傷了。”

“師父我沒什么大事，就是嚇了一大跳?！?/p>

聞言玄清松了口氣，“那便好，這霧氣乃是陣法所成，靈力無法驅(qū)散，大家手挽著手走。”

說完幾位和張真源一起打頭陣的劍修又拉著張真源問：“不知這山中可有再便易些的路？這路窄，霧氣又重，稍不注意就掉下去了?！?/p>

張真源握著手里的火折子，一手用力驅(qū)散霧氣無果后眉也漸漸皺起，“這里藥材不多，所以我不常走。此地平日雖有霧氣但也不似這般到了不能視物的程度。這里實在兇險，安全起見諸位仙士還是改日再尋你們要的寶貝吧！”

張真源說話的聲音逐漸變大，勸人回去的話隨著他緩緩的聲音逐漸傳入每位修士耳中。何無庸聞言走上前總算細細解釋了一番他們此行的目的。

“真源兄有所不知，半月前我?guī)熥鹫疾反宋髂现赜幸簧衿鳜F(xiàn)世，我們這才尋到此處。神器現(xiàn)世，天有異常也是常事，正說明我們找對地方了。所以，具尋物羅盤指引我們可能要沿著這霧氣的更深處走?！?/p>

何無庸說話間一個劍指指向手里的羅盤，張真源湊近細看，那羅盤所指的方向確實是霧氣更深的地方。張真源不懂他們所說的什么神器現(xiàn)世，但也聽明白了意思就是還要往里走。

一行人稍作歇息后繼續(xù)走向山林深處，進入山谷之后地域逐漸開闊?？伸F氣卻也濃烈至連手里的火光都看不清，火折子已經(jīng)沒用，張真源為了減少損耗索性直接將其吹滅。周圍的動靜逐漸消失，除了他自己發(fā)出的聲響外四周變得異常安靜。不用思索也知道現(xiàn)在是和衡陽宗的人走散了。張真源本想站在原地不動，可突然間他卻聽到了一個聲音極清脆的少年在說話：“陛下，我好看嗎？”

似乎因為沒得到回應(yīng)，那少年嬌軟地哼了一聲然后繼續(xù)撒嬌地問：“陛下！我好看嗎？”

這聲音似有什么魔力，讓張真源不自覺被其吸引，想要尋找聲音的源頭。越往霧氣中走，張真源莫名聽見另一個聲音，那聲音似從白霧中傳來，又似是自己腦中的聲響。意識變得混亂，張真源分不清那聲音源頭，恍惚間與那陌生的聲音一同脫口而出，“你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