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定會如餓虎撲食般,迫不及待地沖上前去,親手拔掉幾片。
倒也并非存有什么惡意,純粹是心理作祟,覺得別人不掉而自己卻掉了許多,著實太不公平了。他宛如一個輸不起的賭徒,看到別人贏了便想耍賴。
塵皓霜無精打采地跟隨著塵憶楦往回走,心里正琢磨著找點有趣的事情來消磨這無聊的時光。就在他們走到山腳時,突然遇到了一個許久未見的故人。
然而,眼前之人的模樣卻讓塵皓霜如墜云霧,幾乎難以辨認(rèn)。他渾身上下散發(fā)著濃烈的脂粉氣息,仿佛是一個從脂粉堆里走出來的人。那件玄藍(lán)色長衫,如同夜空中的一抹幽藍(lán),顯得格外引人注目。尤其是那張涂抹了胭脂的臉龐,更是如同一朵盛開的桃花,嬌艷欲滴,讓塵皓霜驚詫不已。
塵憶楦對來人同樣感到極為陌生,仿佛在他的記憶里,這個人從未出現(xiàn)過,是一張全然陌生的面孔。他猶如一座雕塑,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對方看了許久,才勉強從那模糊的記憶中認(rèn)出眼前之人乃是自己的三弟陳封寺。
塵楓寺涂著口紅、臉上化著淡妝的模樣,令塵憶楦心生疑慮。他開口問道:“三弟,你為何如此裝扮?莫不是遭人追殺,故而逃至此地暫避風(fēng)頭?”
塵楓寺并未答話,只是默默地將手中的包袱遞給塵憶楦。那包袱沉甸甸的,仿佛承載著他無法言說的沉重。塵憶楦接過包袱后,也沒有繼續(xù)追問,而是提起包袱帶著路朝山上走去。
倒是塵皓霜緊跟在塵封寺身后,亦步亦趨,不敢發(fā)出半點聲響。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擔(dān)憂和恐懼,仿佛生怕自己的一舉一動會驚擾到塵楓寺。而另外兩人則一言不發(fā)地走著,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腳下的路和耳邊呼嘯而過的風(fēng)聲。
塵皓霜時不時地偷瞄一眼塵楓寺,見其他二人皆沉默不語,終于鼓起勇氣,輕聲問道:“三哥,您是不是遭遇到什么不測了?。侩y道是被那個坐在龍椅上的暴君給滿門抄斬了嗎?所以您才會孤身一人、如此狼狽地逃出來……要不怎么會這般模樣呢?”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仿佛在害怕聽到塵楓寺的回答。
塵楓寺微微頷首,表示默認(rèn),隨即便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和無奈,仿佛在回憶著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蛟S他覺得此刻的自己太過落魄,實在無顏面對他人;又或許這段經(jīng)歷讓他太過痛苦,以至于不愿再提及半句。
夜幕悄然降臨,如墨般漆黑的天空籠罩著大地,宛如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將整個世界都包裹其中。幾人用過晚飯后,便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這座院子不大不小,除開廚房之外,恰好還有四間臥房供人居住。塵皓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今日所發(fā)生的一切以及塵楓寺那奇怪的裝扮。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房間里,宛如一層銀紗,給房間增添了一絲神秘的氛圍。塵皓霜發(fā)著呆,思緒萬千。
不知過了多久,困意漸漸襲來,塵皓霜終于進入了夢鄉(xiāng)。
然而今夜對于塵皓霜來說卻是個特殊的夜晚——向來很少做夢的他竟然做起夢來,就像平靜的湖面突然泛起漣漪,而那漣漪就像是他內(nèi)心深處的波瀾,一層又一層地蕩漾開來。
在夢境之中,塵楓寺展現(xiàn)出了一番別樣的風(fēng)采。他仿佛化身為一個白天精心打扮過的女子,面容姣好如施粉黛,只見他面帶微笑,嘴唇涂抹著鮮艷奪目的口紅,微微上揚的嘴角透露出一絲嫵媚風(fēng)情,如同一只慵懶的小貓,湊近塵皓霜輕聲問道:“怎么?難道連楓寺哥哥都不認(rèn)得了嗎?亦或是故意裝作不識得呢?想當(dāng)年,三哥可是舍棄自身安危代替你承受封印之苦,被困于深海之下,猶如一座沉睡的火山,默默積蓄著力量,等待著爆發(fā)的那一刻。而我,則是首位遭受封印的龍族,宛如一顆被遺棄的明珠,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等待著被發(fā)現(xiàn)的那一天?!?/p>
塵皓霜聞言不禁面紅耳赤,急忙辯解道:“絕無此事!我怎會不識得三哥您呢?當(dāng)初為了解救三哥,我甚至不惜一同被封禁在玄冥洞中?!?/p>
塵楓寺聽聞此言,笑得如春花般燦爛,湊近他,柔聲回應(yīng)道:“如此看來,咱家四弟倒是頗具情義之人。既然如此忠心耿耿,是否應(yīng)當(dāng)給予一些賞賜呢?”
話音未落,塵皓霜突然像被雷劈了一樣,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回想起方才夢中塵楓寺的模樣,心中竟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異樣情感涌上心頭。他面色微紅,如熟透的蘋果,匆匆披上外衣,如離弦之箭般沖向庭院,希望通過洗漱來平復(fù)那顆如小鹿般躁動不安的心。
塵皓霜輕輕地推開門扉,前腳剛剛踏出門口,目光便被不遠(yuǎn)處的一道身影吸引住了。只見塵憶楦宛如一座精美的雕塑,靜靜地坐在那里,仿佛與周圍的環(huán)境融為一體。
此刻的塵憶楦身穿一襲潔白如雪的衣裳,在朦朧的月色映照下顯得格外圣潔。他隨意地斜倚在屋門邊那棵粗壯的樹枝上,動作優(yōu)雅而自然,宛如一只棲息于枝頭的飛鳥。
微風(fēng)輕拂而過,吹起他的衣角和發(fā)絲,卻沒有絲毫影響到他的專注。他微微低垂著頭,似乎在沉思著什么,又或許只是單純地享受這寧靜的夜晚。
塵憶楦目光悠悠地望向遠(yuǎn)方,似乎在沉思著什么。忽然,他聽到對面塵皓霜的門口傳來聲響,便輕盈地跳下樹,朝塵皓霜這邊走來。
塵憶楦只見塵皓霜正準(zhǔn)備朝外走,便開口問道:“怎么?你也失眠了?”
看到來人是塵憶楦,塵皓霜心中的緊張瞬間消散,仿佛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塵憶楦見他如釋重負(fù)的樣子,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調(diào)笑道:“怎么?春心蕩漾了?半夜三更不睡覺,出來做什么?”
塵皓霜連忙反駁:“沒有,只是做了個奇怪的夢,被驚醒了,出來吹吹風(fēng),等會兒再回去睡。”塵憶楦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一語道破天機,大聲說道:“我看你分明是白日里見到三弟那副女子裝扮,動了壞心思?!眽m皓霜聞言,驚得雙眼圓睜,身體的反應(yīng)比思維更快,他一個箭步上前,緊緊捂住了塵憶楦的嘴,哀求道:“我的好二哥,你可別亂說話,要是讓大哥知道了,他非把我攆出門不可?!?/p>
塵憶楦深知已被他識破心思,卻不慌不忙地甩開他的手,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宛如一朵盛開的罌粟花,美麗卻致命:“怕什么,你只是有賊心沒賊膽罷了?難道你怕大哥聽見,卻不怕三弟聽見?”
見他放低了聲音,塵皓霜定了定神,回答道:“我也怕,但我又能如何?自從做了那個夢,我才明白自己的心意,我當(dāng)然害怕,怕他知道我的心思后會厭惡我。”
他稍作停頓,才又壓低聲音接著說道:“現(xiàn)在,我終于理解了八年前你的感受,我害怕失去他,更怕他知道我的心意后會因此厭惡我?!?/p>
塵憶楦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失去蘇澄時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楚仿佛并未消散,那種感覺似乎又涌上心頭。他自己心里清楚,這一世的蘇澄也會面臨那一步,可目前,他無力改變這一切,只能等到將來有能力與天人抗衡,或是用武力征服冥界,讓蘇澄帶著記憶轉(zhuǎn)世,這是唯一的辦法。然而,每次的離別之苦都只能由他獨自承受,如果是為了蘇澄,一切都是值得的。
見塵憶楦望向別處沉默不語,塵皓霜問道:“二哥?是我提起了你的傷心事嗎?實在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眽m憶楦趕緊打斷他的話,生怕再回憶起那些痛苦的往事?!八趬衾锖湍阏f了些什么,竟讓你如此動情?還讓你這根木頭有了不安分的心思?”
塵皓霜見塵憶楦罵自己是木頭,剛要發(fā)怒,突然想到夢中那個涂著淡淡胭脂、嘴唇鮮紅的塵三哥,不由得臉上發(fā)熱,連忙回答:“沒什么,能有什么呢?不過是他提到,為了救我,他替我被封印在幽深海底數(shù)百年,還抱怨因為這件事,自己成了龍族的出頭鳥,是第一個被封印的龍族?!眽m皓霜的聲音越來越小,仿佛在說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又仿佛是一只膽小的老鼠,在小心翼翼地躲避貓的追捕。
見他臉紅,塵憶楦嘴角微揚,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猜到他有所隱瞞,卻并未在意那些被刻意隱瞞的內(nèi)容,“既然如此,他心中又怎能沒有你?若是沒有你,何必替你呢?”
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塵憶楦稍稍一頓,又接著繼續(x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