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厭不知道是怎么支撐著大戰(zhàn)后支離破碎的身體走到這里來的。
他傷得很重,外面下了大雨,淋在他身上全都變成了鮮紅的血水,汩汩地拖了滿地,而他腳下早已是一片血跡。
他每動一步,身體里的血就流盡一分,臉色像紙一樣慘白到幾乎有些透明,可在看見那間簡單到極致的小屋時,嘴角卻還是艱難地扯出一抹笑意。
像是自嘲又像是安心。
朱厭強撐著破敗不堪的身子,虛虛靠在門上,艱難地敲了敲門。
他沒什么力氣,連敲門聲都是軟綿綿的,這么大的雨聲早就將他那點不起眼的聲響掩蓋,可他也只敲了一下,那扇緊閉的木門,開了。
屋里昏黃的光線照得朱厭忍不住舒適的瞇了瞇眼,是抹溫暖的顏色啊。
“你這是要死了?”
冰冷的聲音從頭頂響起,朱厭抬眼去看他。
只可惜光線太暗,除了那人分明凌厲的輪廓,他什么也沒看見。
朱厭頓時啞了聲,突然覺得鼻子一酸,眼前好像是糊了層霧氣,越發(fā)看不清了。
他抬手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那么狼狽難看,輕輕地笑:“是啊,我想你了。”
答非所問。
其實他敲門之前還接著雨水給自己洗了下臉,奈何自己身子不爭氣,身體里的血不要錢似的往外流,怎么也擦不干凈。
離侖握著門的手緊了緊,看著朱厭渾身是血的脆弱模樣,他冷笑一聲:“怎么,發(fā)現(xiàn)這些花言巧語對你那些口口聲聲的朋友沒用,所以來我這裝可憐?”
朱厭沒去理會他的冷語嘲諷,他突然朝離侖走進一步,身子就怎么輕飄飄地往他胸躺前一靠。
他微微笑說著,“天地之大也只有你任由著我甜言蜜語了。”
離侖依舊陰沉著一張臉,可動作卻比腦子快,關上了門,穩(wěn)穩(wěn)地抱著朱厭朝屋內走去。
他幾乎快被氣笑了,眼睛也有些紅:“朱厭,我真的很好欺負嗎?”
朱厭乖乖地躺在他懷里,聽著離侖隔著衣物傳來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很安心。
“對呀,最喜歡欺負你了?!?/p>
他揪著離侖垂落在身前的一縷墨發(fā),聲音很輕很輕,“難道你不喜歡我欺負你嗎?”
離侖咬著牙,“喜歡,喜歡得要死。”
進了屋,借著那點昏黃,朱厭終于看清了那張驚艷絕倫的容顏,他一眨不眨地看,似是想要將這些年不曾見過的面全都一次性補回來,可越是看心底的那個口子就被撕扯得更疼。
直到被離侖不是很溫柔地放到床榻,朱厭也不曾放開手里篡著的那抹發(fā)絲。
朱厭不放,離侖也不開口。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四目相對間,愛恨交加的情愫緊緊地將兩人纏繞。
他們分開得太久了,可有些東西不是時間可以阻隔的。只需一點風,便可以重新燎原周身血液。
離侖將頭低下,輕輕碰著朱厭還帶著臟污的額頭,他眼底閃過許多情緒,可最終風平浪靜。
喉間酸澀,他說:“朱厭,為什么不放手?!?/p>
朱厭眼睛亮亮的,一點也不怕離侖周身散發(fā)出來的危險氣息。
他卻是沒什么力氣,偏也歇了想去親親離侖挑逗他的心思。
“因為我沒力氣了?!?/p>
他實話實說,要不然他早就抱著人啃了。
雖然這樣的行為很浪蕩,又不要臉。
但那都是人間的說辭,他是妖,本就生存欲念。
一切塵埃落地,他現(xiàn)在只想要媳婦兒。
離侖漆黑如墨的眼眸死死地看著他,想看他怎樣對自己心狠。
“離侖……”朱厭臉色蒼白,虛弱地小聲喚他。
“我有點想吐啊……”他話剛說出口,便有大片大片地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溢出,很快便染紅了他的下巴,也染紅了離侖漆黑的眼。
在意識朦朧之際,他看見了離侖驟縮的瞳孔,以及那人驚慌失措的顫抖著的聲音。
“朱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