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聶在晚年時話突然多了起來，像是要把前半生沒說出的話都說完似的，雖然大多數(shù)都是關(guān)于你的，所以當(dāng)蓋聶后來收的小徒弟聽到天明說蓋聶是個緘默的人的時候非常震驚，蓋聶撿到那個孩子的時候她正在和野狗搶食，七八歲的孩子護(hù)著一塊饅頭和野狗撕咬，蓋聶把野狗趕走，女孩盯著他看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喂，你能收留我嗎，我要變強”

蓋聶霎時間想到了初遇你的時候，不過這個孩子比你兇多了，自從扶蘇登基后，天下人皆為秦人，已經(jīng)很少有這樣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孩子了，蓋聶將她帶回自己買的小院，給她做了頓飯，這個孩子很快拜他為師，天天嚷著要學(xué)武，蓋聶沒辦法，給她削了柄木劍開始教她，這個孩子沒太有天賦但人很努力，和你完全不一樣，可是蓋聶依舊不懈的在她身上找你的影子

“師父，你給我重新取個名字吧”

“為什么”

“當(dāng)然是拋棄過去重新開始啊”

這是和那個孩子認(rèn)識的第五天

“就叫，思瑤吧”

“思瑤，師父，你的心思有點太明顯了，算了算了，看你是個孤家寡人的份上我就原諒你吧，從今天起我就叫思瑤”

女孩，不，思瑤裝作大度似的擺擺手，蓋聶失笑，思瑤的眸子突然明亮

“師父，你要多笑笑”

蓋聶微怔，好像有人曾經(jīng)跟他說，“先生，你要多笑笑”

“好”蓋聶微微勾起唇角

思瑤覺得蓋聶跟個老媽子似的，每天都在絮絮叨叨，什么“不要挑食”“多穿衣服”“不要貪涼”，甚至思考過，師父的心上人不會是因為他話太多才走的吧，彼時的思瑤并不知道你們兩人陰陽相隔，只以為她師父是個被女人拋棄的癡情人

思瑤無意中打開過蓋聶給你畫的畫像

“什么嘛，也就一般般啊”

思瑤以為你會是什么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不然怎么讓蓋聶念念不忘，不行，她師父那么好的人怎么就被拋棄了呢，她得幫幫她師父，從這天起，思瑤開始纏著蓋聶問你的事

“師父，你就告訴我吧”

蓋聶被她纏的煩了，答應(yīng)她每天練完劍給她講故事

“師父快說快說”

思瑤扔下木劍跑到蓋聶身邊

“從哪開始呢，對了，那時我還在嬴政身邊做劍術(shù)教師，她被一群流匪欺凌，幫了她后她求我收留她”

“什么？師父你居然還做過劍術(shù)教師？！還是始皇帝！不過，你好愛撿人啊”思瑤吐槽，但還是覺得自己走了狗屎運遇到這么厲害的人當(dāng)師父

蓋聶睨她一眼：“還聽不聽”

“聽聽聽”

蓋聶望著遠(yuǎn)方思緒回到年少時，“我?guī)亓烁。_始并未有很多交集，有一天我的仇家來尋仇，那天我在王宮值守，那人沒尋到我便把府里的人屠了干凈，等我趕到時她已經(jīng)奄奄一息，從那以后她便想學(xué)武，瑤兒是個很有天賦的人，只是一年武功便能在江湖排的上號”

“師父，你是不是在內(nèi)涵我沒天賦”思瑤瞇了瞇眼朝著蓋聶呲牙

“努力和天賦都很重要”蓋聶微微一笑，“后來我們隨嬴政使韓，瑤兒立了功，有了自己的劍，那天過后她去找了和當(dāng)初那個刺客有關(guān)的組織，以一己之力全部殲滅”

“那么厲害！”思瑤睜大眼

“今天就說到這，該吃飯了”

“誒？！師父！師父你再說點啊！”

就這樣蓋聶將你和他之間的故事一點點都講給思瑤，思瑤覺得自己之前好像有些誤解你了

“師父，那她現(xiàn)在在哪”

“你想見她嗎”

思瑤有些期待的眨眨眼，蓋聶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吧”

蓋聶帶領(lǐng)思瑤向城外走，思瑤看著人煙越來越稀少的地方心中有種不好的預(yù)感，直到在一座孤墳前站立

摯友瑤之墓

墓碑上這樣寫

“師父……”思瑤抬起頭來

蓋聶表情不變，依舊是帶著淺淺的笑意

“瑤兒，我來看你了，許久未來莫要怪我，這是思瑤，我新收的徒弟，思瑤，過來上柱香”

思瑤緊繃身體，這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師父被拋棄嗎

“思瑤，我還未給你講故事的結(jié)局”

蓋聶自顧自的開始講起你們的過去：“當(dāng)今的王上被貶到邊境后，瑤兒看出了我的擔(dān)憂，那天晚上她想要獨自前往邊境被我發(fā)現(xiàn)，我想要阻止她，她對我說……”

晚風(fēng)吹過，多年前的景象似乎又在蓋聶眼中浮現(xiàn)

“先生，你有沒有過一點對我心動過”

你的眼神熾熱，在蓋聶心頭浮起一團(tuán)火，蓋聶在你意料之中的沒有回答，你輕笑一聲

“沒關(guān)系，等我回來，先生，給我一個答案”

可是故人已逝，他還欠你一個答案

“師父，我……”思瑤察覺到蓋聶身形有些顫抖

“那是一個必死的局”溫潤的青年音傳來，思瑤猛然回頭，男子目光沉沉讓思瑤有些想要伏拜，男子并不會武，思瑤很清楚這點，這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審視

“陛下”蓋聶轉(zhuǎn)過身對著男子俯身

扶蘇，秦國的皇帝

思瑤低下頭跟著蓋聶行禮

“先生不必多禮，朕只是來看看瑤姑娘”

蓋聶沒有說話

“如果沒有瑤姑娘，我早就喪命于那場陰謀中了”扶蘇沒有再自稱朕

“這是瑤兒自己的選擇”

“先生不肯來助我，心中還是有怨的吧”扶蘇自嘲的笑笑，“年少時太過死板，若不是瑤姑娘，恐怕就沒有今日的扶蘇，這點要多謝先生”

扶蘇對蓋聶一拜，蓋聶錯開身子并沒有受那一禮，“與在下并無干系”

“如果沒有先生，她恐怕是不會來，父皇在世時常說，先生超脫于鬼谷一派，心中有自己的道”

“陛下謬贊”

扶蘇長嘆一聲祭拜過后無功而返

“師父，你還好嗎”思瑤拉了拉蓋聶的衣袖，蓋聶回之一笑：“我們回去吧”

自從那天過后思瑤看蓋聶的眼神中總是帶著同病相憐，蓋聶心覺好笑但也沒說什么

又是一年除夕，今年是思瑤到來的第一年，蓋聶收到了天明和衛(wèi)莊的來信，天明月兒以及衛(wèi)莊赤煉要來陪他過年，蓋聶對著思瑤招招手

“怎么了”一年的時間，思瑤已經(jīng)不再是當(dāng)初那副乞兒的樣子了

“今年有朋友要來和我們一起過年”

“師父的朋友？”

師父的朋友肯定是和師父一樣的大俠吧，這是在見到衛(wèi)莊之前思瑤的想法

望著面前的黑衣男子，思瑤咽咽口水，不是吧，這真的是師父的朋友？

“思瑤，這是衛(wèi)莊，我的師弟，你該喊他師伯”

衛(wèi)莊依舊是那副誰都欠他八百萬的臭屁樣子：“師哥，你是養(yǎng)孩子上癮了？”

“師，師伯好”思瑤嘴角抽了抽

蓋聶笑吟吟的沒接話

“大叔！我們來了！”遠(yuǎn)處傳來爽朗的喊聲，“欸？大壞蛋你怎么也在這”話剛說出口天明便覺得背后一涼，衛(wèi)莊不屑的掃了眼天明不再理會拉著赤煉往院子里走

“嘿嘿，大叔......”天明訕訕一笑

“走吧，先進(jìn)來吧”

和衛(wèi)莊在一間屋里天明只覺得如坐針氈

“大叔，我去看瑤姐姐”

“思瑤，你也去”蓋聶有意支開思瑤

思瑤點點頭跟上天明的步伐，天明是個從不會讓氣氛尷尬的人

“你叫思瑤？是大叔取得名字吧”

天明心情有些低落，“要是我當(dāng)時再強一點就好了”

“天明，這不怪你”月兒握住天明的手

“您能給我講講她嗎”思瑤好奇的抬頭，似乎師父的這位心上人和許多人都有關(guān)聯(lián)，每次提到她氣氛都會凝滯

“其實我能講的也不多，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認(rèn)識瑤姐姐的時候她已經(jīng)和大叔認(rèn)識很久了，好像是，十一年吧”天明有些不確定，“瑤姐姐是個很好的人，很好很好......”

在天明的口中，思瑤認(rèn)識了一個不一樣的你，在蓋聶那里，你是個跳脫性子，練劍很有天賦，喜歡吃甜，容易心軟而在天明的講述中，你沉穩(wěn)，可靠，是別人的避風(fēng)港

或許你是在喜歡的人面前才會表現(xiàn)出軟弱的樣子吧，思瑤想

衛(wèi)莊二人過了初六便走了，天明二人卻是出了正月才走

春去秋來，思瑤拜師五年，在江湖上創(chuàng)出了很大的名號，彼時蓋聶已經(jīng)七十歲

思瑤收到蓋聶的來信時蓋聶正纏綿病榻，年少時受的傷似是全爆發(fā)了出來

那天蓋聶罕見的下了床榻，由思瑤和天明攙扶著來到你的墓碑前

蓋聶伸出顫抖的手撫上墓碑，腦海中想到了當(dāng)年兩人分別時的場景

“瑤兒，我來赴你的約了”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代劍圣就此隕落，享年七十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