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的回聲還未散盡,張逸用食指關節(jié)叩了叩講臺:"最后三個問題。"
我悄悄數(shù)著他眼睫毛的數(shù)量,直到最后一個學生抱著經(jīng)濟學課本離開。
粉筆灰在斜陽里浮沉,我按住他正在合攏的教案,嘴角勾起調(diào)皮的笑意:"聊聊?"
他睫毛微顫投下的陰影忽然偏移——穿過我肩頭望向曉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略微僵硬的弧度:"一起吧。"
教學西樓后的枇杷樹正值花期,焦糖色的絨毛裹著花苞在風里輕顫。
我盯著張逸后頸凸起的骨節(jié),想起在我裹著沾滿面粉的圍裙,教他揉面時,那里曾蹭過我鼻尖。
"張少原來還會美男計啊。"
枯葉在腳下發(fā)出碎裂的脆響,我故意讓尾音沾上蜂蜜般的甜膩。
五日未見,思念如藤蔓般瘋長,那未說透的告白懸在心頭,令人忐忑不安。我滿懷希望的期待著,他能夠再給我一次“轉(zhuǎn)正”的機會。
陽光穿過樹冠在張逸側(cè)臉烙下跳躍的光斑,他喉結(jié)不自然的滾動了下,目光下意識地垂落:"有時候非常規(guī)手段是必要的。"
李悅剛剛被教導主任帶走了,睫毛膏都哭成了黑河,教師辦公室的監(jiān)控畫面里,她用手機拍完試卷答案得意壞笑,還對著隱形攝像頭整理丸子頭,活像只愚蠢的老母雞。
王曉茜后知后覺的反應了過來,猛然拍掌:"天哪!張學長!你這招請君入甕太絕了!"
她歡呼雀躍時,粉紅的指甲在夕陽下劃出半?。?要是李悅因此留級了,我和瑤瑤再也不用看她那副臭臉啦,你就是漫威里的蜘蛛俠,我的超級英雄!"
張逸應該沒意料到王曉西這通彩虹屁,喉結(jié)滾動半寸,廓耳漫上薄紅。他下意識的往我這邊瞥了一眼,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
王曉茜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口無遮攔,猛地轉(zhuǎn)過身去,嬌羞的捂住了嘴,讓人忍俊不禁。
可此刻,在我眼中,她的可愛卻那么刺眼,原來我也會心生嫉妒,哪怕是自己最好的閨蜜。
枇杷花在風中輕輕飄搖,那股本應清甜的香氣,此刻卻讓我覺得胸口憋悶得難受。
“上次……實在抱歉……”張逸微微垂眸,身姿優(yōu)雅地向王曉茜躬身行禮,態(tài)度誠懇。
曉茜突然咯咯地笑出聲來,我猝不及防,險些咬破了舌尖。
她俏皮地晃動著腦袋上的水果發(fā)夾,雙馬尾掃過我耳垂,笑嘻嘻地對張逸說道:“好啦,瑤瑤和我說了,你有過度換氣綜合征,難道那次真的是太緊張了?”
張逸目光復雜的掃向我,又迅速逃離,握著古馳公文包的手指微微按緊,嘴角卻掛著溫和的笑意。
見張逸默認,王曉茜笑得更歡快了:“沒想到你家境這么好,卻還是個單純的小白兔呢!你送那條裙子比皇袍還金貴,光修補費就花了我一學期的伙食費呢。”
“我的過錯,加微信轉(zhuǎn)賬吧?!睆堃菡f著,舉起手機,屏幕上的二維碼在夕陽下閃爍,晃得我刺眼。
曉茜笑著擺了擺手,嬌俏地說道:“加微信倒是可以,不過咱得提前說好,以后不許再送我那么貴的東西了?!?/p>
當張逸提出請客賠罪時,曉茜興奮得歡呼起來,說也要去云頂大廈頂層的旋轉(zhuǎn)餐廳看一看。
那一刻,枇杷花的苦香陡然濃烈起來,嗆得我?guī)缀醮贿^氣。
張逸轉(zhuǎn)頭看向我,眼底隱隱有一絲掙扎,“你也來吧?!?/p>
我臉頰一熱,慌亂找借口推脫:“哦,我就不去了,和林宇哥哥約好了,一會兒他教我用軟件做視頻?!?/p>
這只是一個隨口編造的借口,或許,我心底還藏著奢望,盼著能從他眼中捕捉到一絲醋意,或者是聽到他一句挽留的話語。
然而,他只是微微頷首,目光又回到王曉茜身上,我的期待就像一個美麗的泡沫,瞬間破裂。
暮色漸漸漫過圍墻,我望著他們并肩遠去的背影,開始默默計數(shù)。數(shù)到第七十二步時,張逸抬手為王曉茜擋開橫生的枝椏。
這個曾經(jīng)為我撩起雨簾、充滿溫柔的動作,此刻卻懸在曉茜發(fā)頂三寸之上,最終像一道僵硬的拋物線,無力地墜回身側(cè)。
他一個人能應付的來嗎?這回又要吃幾片鎮(zhèn)靜藥?
枇杷花香在鼻腔泛起濃濃的酸澀味,眼前的景象變得朦朧了起來。
與他曖昧的那些甜蜜畫面如玻璃一般破碎,也許我只是他愛情實習期的虛擬程序,終究的命運,不過卸載藍屏。
原來心碎也會上癮。就像反復烘焙失敗的熔巖蛋糕??傁胗H手揭開殼,確認是否還有顆滾燙的心。
張逸,你這個鐵石心腸的男人,我再也不會傻乎乎地向你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