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假的愛情中沒有相互譏諷,與情緒上頭說出的胡話;愛是知道你的缺點(diǎn)后,仍然選擇和你相愛一次又一次?!獙徍诵【幏胚^我”
18年6月,尋常的一天,馮佳楠看著擱置在腳邊的巨大行李箱,沉默了。床邊蟬鳴不斷,她此刻只覺得心煩意亂。
她躺在宿舍床板上,將所有心事鎖在心房,發(fā)呆了一下午。沒人通知她下午的畢業(yè)晚會,彈出的只有馮母催促考研的短信。馮佳楠翻了個身,卻見夜幕以至,吵鬧的校園徒有走廊留下零零碎碎的光亮。
撫上生出鐵銹的床欄,她裹上發(fā)舊的紅外套步履匆匆地下樓,在校內(nèi)小賣部掛上打烊掛牌的前一秒踏入店中。售賣員大媽面露不耐地看著手表,馮佳楠嘆口氣提了五聽啤酒,自顧自地結(jié)賬走人。
上海六月的天恰逢梅雨季,即便是夜晚濕熱的氣息也不肯罷休。馮佳楠上了天臺,這個秘密角落她沒給任何人提起過,無人打擾、能吹晚風(fēng)能喝酒的秘密角落,馮佳楠一學(xué)期來過這里的次數(shù)不下50次。
冰涼的,帶有氣泡的啤酒順著味蕾入喉,真苦啊,馮佳楠想。
馮佳楠,你真糟糕。
不是出挑的容貌又不努力,不喜歡社交最后考上個底層一本便匆匆了事,和無人理睬的實(shí)習(xí)簡歷,這些加起來就是令人厭惡的馮佳楠。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僅僅是活著就已經(jīng)是在自虐了,馮佳楠偶然間讀到這句話,生出的第一感覺竟是大洋彼岸千里尋知己。
她本來認(rèn)定自己今天一定會流下熱淚的,可真正過了12點(diǎn)她才發(fā)現(xiàn)眼眶干澀地厲害,她沒資格流淚,像她這樣軟弱的人如果還要再流淚那就真的是一無是處了。
酒過三巡,馮佳楠暈暈乎乎地爬上天臺的欄墻,往前看萬家燈火,往下看甬長無比。馮佳楠對自己有些摸不著頭腦,幾十米的高度落在她眼里就像是摔倒一跤般。一個念頭不請自來。
如果從這里跳下去,似乎也挺不錯的。
嘎吱一聲,天臺的大門被緩緩地打開,漏出一條縫。
“小舟,我落在那兒的充電寶找著了嗎?”陳小舟摁下接聽鍵,將手機(jī)夾在肩膀上:“師兄找著了,我等會兒給你送過去。”通話結(jié)束,他拍拍灰剛站起身,不遠(yuǎn)處坐在欄墻上的女孩闖進(jìn)他的視野。單薄的背影仿佛飄搖在風(fēng)中,下一秒就要無力墜落。再一看,快堆成山的啤酒罐像是被泄憤似的踩扁在地,要素齊全,陳小舟意識到不對,猛的倒吸一口涼氣。
馮佳楠懶得搭理來人,正準(zhǔn)備飲下最后一口酒回宿舍,不料那人已經(jīng)嬉皮笑臉地和她并肩搭訕。
“哈嘍!你沒事兒吧?”馮佳楠展開的手指又慢慢攥緊,下意識社交的不適感傳遍全身,她故意拖長了語調(diào),將“沒事”二字咬的極重。
陳小舟調(diào)整步伐,試探性地向前走兩步,見女孩沒有抵觸,才笑著開口:“大家都去聚會了,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兒?。俊瘪T佳楠不知道作何回答,是說沒人邀請她,還是她不想去呢,這兩句話她一句都說不出來,索性低頭保持緘默。
“誒,不過也挺巧,我也是一個人?!痹捯粑绰?,他在翻上欄墻的同一時間嚇得兩腿一軟,動作絲滑地拐了個彎,驚魂未定地落地。她回身靜靜的盯著他,眼神無悲無喜,陳小舟卻發(fā)覺出一絲無語的意味。
“畢業(yè)嘛,既是個結(jié)束也是個開始,我吃個這個吧,我經(jīng)常吃,可好吃了?!币娝粸樗鶆?,陳小舟撕開包裝,想碰碰運(yùn)氣,能不能拆出贈品款。馮佳楠手上突然被塞進(jìn)什么東西,一看是一只亮黃色的塑料小鴨子。
她的劉海長長垂在鬢角旁,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神情。
接著他也不管馮佳楠的反應(yīng),信念感極強(qiáng)地胡編道:“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有一只猴子想學(xué)游泳,它一抬頭看見池塘邊站著一只大象,小猴問:象哥你會游泳嗎?小猴我誠心學(xué),大象說我不會,小猴看見天上飛過一只黑黑的東西,原來是烏鴉……”
馮佳楠聽著這個又長又臭的冷笑話,不明白他為什么能講得如此認(rèn)真。
“最后小猴找到了小鴨子,小鴨子會游泳,所以最后小猴也學(xué)會了游泳,他們成為了好朋友?!标愋≈凼疽馑纯凑菩睦锏男▲喿?,一臉的自信,仿佛正在邀功。馮佳楠被陳小舟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成功逗笑。
陳小舟見她終于笑出來,心中的大石頭高高懸起被輕輕放下,簡單寒暄兩句,兩人的身影
便沒入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