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多少天過去了,于墨在鍛煉和思考生活的意義里不斷切換著,終于在三月十七這一天,他可以出院了。
“空氣挺好?!庇谀纳ぷ雍檬呛昧诵?,但還是只能說幾個字。
“醫(yī)院里空氣不好??!毙めt(yī)生調(diào)侃著。他托著板子,被于墨這句話逗笑了,矜持的臉上掛著笑。
于墨搖頭,忍不住笑了一下,抬眼看向肖醫(yī)生。
肖醫(yī)生看著他笑笑,沒作聲。
等于墨走到醫(yī)院門口時,映入眼簾的便是那“浩浩蕩蕩”的車隊……實際上只是沈臨夏和劉柳路兩人。
?
于墨本來臉上還帶著笑,一看到那壓迫感十足的沈臨夏,笑容一下子消失不見。
“見到我這么難過?。俊鄙蚺R夏見他這副樣子,莫名有點好笑。
……
于墨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閉上嘴巴,怔怔的看著他。
“別發(fā)呆了,該跟我們走了?!?/p>
“去哪?”于墨皺眉,一副“您沒事吧”的表情。嗓音很低,看來還沒恢復好。
“去我們的總部,不過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你在哪兒?!鄙蚺R夏賣了個關子。
于墨內(nèi)心掙扎了一番,才緩緩吐出一句:
“回老家…看看?!庇谀币曋?,有點不太確定地說,“可以嗎?!?/p>
沈臨夏對于這個要求到是沒多大意見,便欣然同意。
乘車幾小時,于墨根本睡不著。
本來他們可以開新能源飛行器直接飛回去,但是于墨就是不肯,沈臨夏沒辦法,只能答應他乘動車回去,這也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春總是溫柔的,讓人直覺快暢,這日子藏在雪白的花里,這時間藏在人們的心里。
風從窗外呼嘯而過,聽不見聲音,也看不見蹤影,但光是看著這花瓣的歸處,便知道了風的形狀。
風是有形狀的,因為它有了思念。
于墨坐在靠窗邊,頭靠著窗邊,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滿天花海。
就快到了,就快要到了。
這個充滿了回憶的小屋子,曾經(jīng)自己絲毫不敢回來,現(xiàn)在竟如此隨意就能站在跟前。
等兩人站在田邊,面前一片油菜花海時,于墨才反應過來,他回來了。
整片油菜花像那名畫師筆下的一副油畫作品,任何人見到了都會被它的美麗所征服,沈臨夏也不例外。
他望著這一片油菜花田,好像明白了什么。
“這是我老家的田。”于墨抬了抬頭,示意沈臨夏看面前的那片“海”。
一只蝴蝶飛過來,黃色的翅膀,徑直飛入菜花叢,不見了蹤影。
真是應了那句“飛入菜花無處尋”。
于墨朝著更深處走去,天空依舊明朗。
兩邊的菜花比兩人都高,放眼一看,竟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天上光照頭,地上菜花叢。本來只有一小段的路硬是走出了“幾百年”的架勢,要是一直都是這樣,該多好。
沈臨夏不自覺開口:“要是一直怎么美該多好?!?/p>
于墨聽了怪別扭。
“干什么?”
“美景不配美人,還是遜色。”沈臨夏裝了起來。
于墨挑眉,覺得怪新奇的。
“花叢高莫帝,帝喜人間花?!庇谀乱唤夭嘶?,遞給沈臨夏。突然的靈感也不過說了一句而已。于墨看著沈臨夏,等著他的回答。
沈臨夏接過于墨遞過來的一截菜花,圣誕樹一樣的造型讓沈臨夏覺得有些好笑。
“怎曉帝無心,再無花滿堤?!鄙蚺R夏指尖轉(zhuǎn)著菜花,饒有興趣的接著下半句。
于墨打趣:“不錯。”
“對比于老師的詞,小的還是略顯遜色?!鄙蚺R夏搞怪著,“說這么多,嗓子不舒服?”
于墨聽他這么說,沒忍住笑了一下:“還好?!?/p>
兩人不再說話,幾下走到了頭。
一間有些許破舊的小底層房子暴露出來,透露著一股煙火氣息,門口矗立這一課李子樹,上面開滿了白色的花,乍一看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自從我家人去世以后我就再沒看過了,小時候,我父母走的早,都是王娘一個人把我拉扯長大?!?/p>
于墨拿出一個本子,扉頁上寫的就是這句話。
沈臨夏看到這幾行字,微微愣了一下,但隨即冷靜下來。
有點感情用事啊……于墨觀察到了那細微的變化,但沒多說,掏出手機打字:“這房子給我的影響算是很深的了,也是為數(shù)不多的,你應該也知道,我的記性沒那么好?!?/p>
說著,于墨從一間屋子里翻出了一本相冊,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又從底下翻出了一條紅繩項鏈,通通塞進了包里。
他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轉(zhuǎn)身竄進有一間屋子。
他翻箱倒柜,終于翻出來了一張照片。
上面是一個女孩,看起來才十一二歲。
“這是我的媽媽,她小時候只有這一張照片了,自從她去世以后也只剩下這一張了?!笔謾C上出現(xiàn)了這樣一行字。
于墨全程都很平靜地編輯著自己童年的經(jīng)歷,好似是在談論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于墨逛了逛,站在窗戶前望了很久,才下定決心一般轉(zhuǎn)身出去。
“走吧,沒什么好留戀的了。”于墨踏出門,再次望向那整片的菜花叢。話說起來有些磕磕巴巴的,但不影響于墨本身就清冷的嗓音。
不對……這么多年了,怎么油菜花還能生長?
于墨想也沒想,拉起沈臨夏就跑。
沈臨夏被拉得突然,但見于墨如此著急,還是打開了飛行樣板。
他右手被牽著,左手掌心蓋在右胸口,向下劃一轉(zhuǎn),一雙無形的翅膀帶著他們迅速離開了這里。
在空中,于墨被沈臨夏扛著,他問前者:“跑什么?”
“回去說?!庇谀行┖笈拢瑸槭裁船F(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異常?
沈臨夏不自覺加快了速度,沒一會兒就到了距離最近的星際分部站臺。
在他們停下來后,坐下來找了一支筆和一張紙,一言不發(fā)地畫著。他的速度很快,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激動。
“離開的時候,我看見了一個全身黑的人?!庇谀谟蚁陆菍懙?。
另在場所有人都汗毛直立。
沈臨夏也有點不安起來,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又回來了,但他現(xiàn)在沒心思去想這些,從星際分部站臺調(diào)了一架飛行器帶著于墨立刻回去了。
總部建立在星際站軌道外一百零八萬萬光年處,就算是光速的飛行器也需要一點時間。于墨在艦上一直回想著那全身通黃的人,莫名有種從心底里鉆出來的恐懼。
好在很快就要到了,沈臨夏在身邊也會好受點。
一段新的旅程,從現(xiàn)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