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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殿早已安排好了一切，那是連薛寧朔都沒有能力窺探的另一局棋。

萬事俱備，只缺一個重要角色，一枚最重要的棋子。

刺向皇帝的那一刀，必須來自一個足夠強大、心無旁騖、不懼死亡的頂級殺手。

一旦失敗，責任絕對不能落在幽冥殿的頭上。

因此，這位頂尖殺手必須來自另一個組織，最好是明面上與幽冥殿對立的組織。

最好的選擇，就是斬血閣。

而對于薛寧朔來說，幽冥殿幕后糾纏的勢力，新皇與舊皇的勢力分割，他并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他只需要知道，新皇的勢力與自己做了交易，一個殺手，換斬血閣未來的太平地位。

這實在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薛寧朔的選擇不需要多加思考。

劉云漠，斬血閣頭號殺手，身世干凈，最重要的是有把柄被薛寧朔攥在手里。

為了讓劉耀文干凈地從斬血閣脫身，劉云漠甘愿赴死。

一切都說得通了。

劉耀文緩緩地吐了一口氣，腦子里卻是一片空白。

如果這就是真相。

如果，這就是他追尋的九年的，“真相”。

荒謬得不可思議，偏偏簡單至極，又合理無比。

為什么劉云漠一開始就認定了這是一次有去無回的任務。

為什么一定要是斬云。

為什么薛寧朔從來不阻擋自己尋找真相的舉動。

因為就算找到了，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一切塵埃落定。

劉耀文卻做不出任何反應。

他以為自己應該痛苦、或者暴怒，怒極反笑也有可能吧？

但什么都沒有，心底一切情緒都被抽空，只剩下了沒有焦距的空茫視線還滯在月予憶的臉上。

月予憶“所以薛寧朔說的沒錯，沒有什么真相，有的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p>

劉耀文木然地說：

劉耀文“我哥接到任務去了皇城，因此皇城動蕩……原來是我一直弄錯了因果?！?/p>

他的指尖不受控地顫抖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卻根本做不到。

好，這就是真相。

他哥死于一場皇家動亂，甚至他哥就是那場動亂的導火索。

多么偉大的任務，一夕之間改天換地，偏偏不會有人敢再提起。

然后呢？

劉耀文凝視著月予憶的雙眼，心中突然涌現(xiàn)出幾乎淹沒了自己的悲哀。

她太聰明了，只言片語就把九年都沒能找到的答案放到了自己面前。

而自己帶給她的，卻是此后無止境的動亂。

找到劉云漠的死因，然后應該做什么？

劉耀文終于意識到自己把一切想得有多簡單。

好了，你找到真相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

現(xiàn)在為你的自大和傲慢付出代價吧。

報仇，報什么仇，怎么報仇，難道和劉云漠一樣去弒君嗎？

那去殺了薛寧朔吧，再去殺了幽冥殿的神秘殿主。

然后，顏昨袖和月予憶都會死在你的面前。

你什么都護不住。

劉耀文突然笑了，眼底一片死寂。

他視線空洞，抬頭對月予憶說：

劉耀文“你恨我吧。”

幽冥殿不會在乎他和她是否找到了真相。

他們只會斬草除根。

這件事，無需任何佐證，在劉耀文意識到之前就已經(jīng)成了既定會在未來發(fā)生的事實。

還有最多兩年時間，甚至更短，薛寧朔就會把自己這個燙手山芋扔出斬血閣。

到那時，獨身面對幽冥殿的劉耀文就算拼上性命，也護不住月予憶的命。

他終于還是害了她。

月予憶伸出手，覆在了劉耀文冰涼的手上，緊緊握住。

她的眼中不見絲毫慌亂，聲音也刻意放緩了一些：

月予憶“我不恨你，我沒有恨你的理由?！?/p>

劉耀文“是我害了你?！?/p>

月予憶“不是的。”

劉耀文“是我害了你……”

劉耀文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只能重復著這句話。

他渾渾噩噩這么多年，卻沒想到一路的顛簸只是為了重蹈覆轍。

劉云漠用一個沒有歸途的任務，換來了劉耀文的未來。

而劉耀文為了自己荒誕的執(zhí)著，賠上了月予憶的未來。

他詰問自己可曾后悔，答案依舊是否定的。

他不后悔為了真相賭上了命，這條命本來就是劉云漠救下的，大不了就當作還給他。

可他后悔自己在那個雨夜選了這個不起眼的荒院。

月光皎潔，照亮他滿身塵土狼狽不堪。

臉頰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視線早已模糊。

月予憶用拇指拭去了劉耀文眼角不自覺劃下的一滴淚，眼神哀傷：

月予憶“為什么要說自己害了我，明明你什么都沒做錯?！?/p>

他只是被薛寧朔刻意鍛造成了一把無情的刀，又憑什么不允許他擁有自己的執(zhí)念與情感。

劉耀文卻哽住了聲線，說不出一句話。

怎么辦，哪怕有一絲可能，怎么才能保住她的命？

斬血閣在江湖上勢力盤根錯節(jié)，幽冥殿又與朝堂密不可分。

他拼了命也扳不倒其中的任何一個。

那他去死，能讓月予憶活下來嗎？他親自把自己的命送到幽冥殿殿主手中，能讓他放過月予憶嗎？

在這一瞬間，劉耀文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月予憶曾說過的話——

“如果喜歡到愿意為一人舍棄性命，那就是愛了?！?/p>

原來是愛。

他此生從不奢求的存在，卻在至暗時分降臨在了他的身邊。

偏偏是此時，偏偏是她。

偏偏要一次又一次的猶豫，尋求一份僥幸，貪戀一絲溫暖，直到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終于緊緊糾纏在了他們之間，把二人的命運細細密密地裹成了一個繭。

偏偏在最應該無情的時候，劉耀文才終于不得不承認。

自己早已愛她入骨。

而他除了一句虛無縹緲的對不起，什么都沒有資格再說出口。

尤其是那句最不配說出來的“我愛你”。

愛意與愧疚混雜糾纏，一起熬成了最濃稠的痛苦，封住了劉耀文的喉嚨，再化成最沒用的淚水，從眼角滑落到她的指腹。

月予憶耐心地接住了那些裹挾著茫然和絕望的水珠，再耐心等待著劉耀文消化一切。

九年了，驟然得知真相，又驟然被殘酷現(xiàn)實侵襲，總該給劉耀文一些時間去消化。

畢竟，真相展現(xiàn)之后，如何面對才是最重要的。

更何況，劉耀文所要面對的殘酷還不止于此。

……

星目【主人，您真的沒有用積分兌換故事情節(jié)解析嗎？您是怎么猜中的？！】

月予憶【因為我勉強還算有智商?！?/p>

星目【不愧是您！】

月予憶【距離劉耀文年滿二十五歲離開斬血閣，還有一年零三個月?！?/p>

星目【是的主人?！?/p>

月予憶【不到一年半的時間啊……有些可惜，不過足夠了?！?/p>

星目【主人，您這是又想做什么了？】

月予憶【這次沒什么想做的，只是要好好陪著他，至少這一年零三個月，陪著他?！?/p>

月予憶向前探身，將一枚輕柔的吻印在了劉耀文的額頭上。

她輕聲呢喃：

月予憶“我會死，對嗎？”

劉耀文緊閉著雙眼，眼淚卻因這句話止住。

他聲音嘶啞，像是在對月予憶承諾，也像是把這句話烙印在自己的靈魂深處：

劉耀文“我不會讓任何人害死你?！?/p>

他將以生命起誓，不惜一切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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