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涼颼颼的風(fēng)刮過,此時卻覺得無比涼快,清新而悅耳。清草徐徐拂蕩開來,顯得格外隨性,勾出一抹煙綠。
庫千鳥的臉頰淡淡的,臉上的紅終于是消退了些,幸好當(dāng)時許清嵐的制止很及時,不然她或許會宿醉。
許清嵐垂眼望她,目不轉(zhuǎn)睛。大自然中的她,如同搖曳的瑩玉般值得垂憐。她感嘆,學(xué)妹什么也不用做,就會有人如此認(rèn)真地觀察她的眼睛、她的神色、她的半片天空。
意識到什么,庫千鳥瞇著小眼睛,對視上她的眼神:“你看我干嘛?”
許清嵐笑了聲,身影像在晃:“這句話很熟悉。吃飯時我外婆也喜歡這樣問我,她說,你怎么總是看著我,看起來有點生氣了,我就回答,我不看你看誰?總不能看墻壁吧。”
庫千鳥的腿在草坪上蹭了蹭,也不經(jīng)意地碰觸她的腿:“你把我當(dāng)你外婆了?”
“怎么會?周圍這么空曠,我就只有你可以看了,而且你本來,就很賞眼?!痹S清嵐撫了撫下顎。
“明明有東西看?!睅烨B的反應(yīng)有點遲鈍,她指向天上的星與云,微微偏頭,“你看那?!?/p>
她順著庫千鳥的目光,今晚的月亮像白紗,悄然灑滿窗扉。她道:“嗯,確實。”
耳畔風(fēng)聲漸濃,但走得很輕,似一份深邃的安慰,它也帶著初春和她頭發(fā)的味道,混雜在一起,感覺還有什么話沒有說完。
許清嵐勾著她的衣領(lǐng),忽然說:“你前幾天說要給我唱歌來著的?!?/p>
庫千鳥:“有嗎?”
許清嵐:“說過的?!?/p>
庫千鳥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站到了旁邊的石樁子上,抬高下顎,大膽道:“那就唱唄?!?/p>
“你說真的?”
其實她只是想調(diào)侃幾句,沒想到庫千鳥此刻神智不清,平時不敢做的事情放在此刻的安靜中、此時的黑夜中,都敢隨便去做。
她站在那樁子上,大方說:“當(dāng)然?!?/p>
嗯,就像她當(dāng)時輕松地答應(yīng)對方,一個“跟”字一樣。
站在上方,庫千鳥開口唱:
我們是對方特別的人
奮不顧身難舍難分
不是一般人的認(rèn)真
…………
有時候我們都會寂寞
有時也會失敗怕被淘汰
…………
我們都需要勇氣
去相信會在一起
人潮擁擠我能感覺你
…………
庫千鳥唱得并不算很認(rèn)真,但正是那一份隨性的嗓音,讓歌聲變得格外動人。
起初,許清嵐覺得這個站在這個石樁子上的動作太危險,想讓她下來,然而看到?jīng)_她微笑的庫千鳥,她就覺得不必了。
她現(xiàn)在有很多勇氣。她給了庫千鳥很多勇氣,與此同時,她也從她那里獲得了太多不同。
正是因為不同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她才會能在文化節(jié)時自信地說:“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一眼找到你。”
當(dāng)時庫千鳥是怎么回答的?哦,好像是別別扭扭的,很想捏在手的那種別扭。
庫千鳥的一份份心意、一句句話語和舉止,都讓她產(chǎn)生了特別的情感。在這個瞬間她看不見其他任何東西,只有面前滿眼光彩快要溢出淚水的女孩。
小學(xué)妹太溫暖,精致地像完美無瑕的藝術(shù)品。她則甘愿做虔誠的教徒,摒棄當(dāng)眾的偏見,輕撫、淡去她身上的灰塵與淚水。
她輕輕按壓,固然發(fā)現(xiàn)雕塑的柔軟細(xì)膩,抬眼就瞥見庫千鳥眼角泛紅的感動。
這感知如此真切,如此若隱若現(xiàn),亦像跨越千年的相會。
所以,這份情感真的是多余的嗎?許清嵐此刻這樣問自己。
其實不可否認(rèn),從雨后的下午,她與坐在箱子里的女孩見面,她就已經(jīng)清楚自己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對白月光女主一見鐘情了。
她不說,不代表喜歡就消失了。庫千鳥唱歌的這個瞬間,喜歡的情緒再一次到達(dá)臨界點。
她們和電視上的人是一樣的嗎?她們能否在浪漫的白紗窗臺下,說著那樣有情調(diào)的話,在身上留下彼此的氣味?
在她看來,喜歡是一種直覺。
有時她會覺得庫千鳥這女孩就應(yīng)該獨自綻放,做個小孩,可有時她又想去做個人大人。
那么她現(xiàn)在在想什么呢?或許會傾向于后者吧,因為她不想做一個默讀的旁觀者。
所以她選擇拋開世俗,接上那只墜落深處但停滯的心,緊握住庫千鳥濕潤的手心。
“可以了?!蹦惚憩F(xiàn)得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庫千鳥確實哭了。淚水支離破碎,酒水拆開學(xué)妹難有的一份感性。
風(fēng)一吹,庫千鳥才意識到眼角的淚水,她連聲后退:“眼睛進(jìn)沙子了?!?/p>
她剛想抬手擦拭淚水,許清嵐?fàn)孔∷氖滞?,目光多了一份從容。周圍的風(fēng)聲有些急切地呼過,路燈閃爍片刻。
庫千鳥抬起眼瞼,大腦還沒有傳遞信息到手腕,許清嵐就已經(jīng)湊上去——兩畔的樹梢擋住她們的面孔,也使她們的距離拉至零。
幾乎是用氣音,她柔聲:“沒關(guān)系。”
就算你哭紅了眼,也沒關(guān)系。
輕盈的唇,落在庫千鳥余有淚水的眼角,酸咸中泛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