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時,少年手中的繁花盛放,他與他僅隔一道路。
九歲那年,有個男孩蹲在我家大門前,像團(tuán)小刺猬般縮緊身子,看著比我還小一點(diǎn),不過六七歲的模樣。
男孩低垂著頭,不言一語,長而彎的睫毛輕如羽,眼瞳猶若一對圓杏,好生俊俏。
那個陌生人……是怎么了嗎?
正猶豫不決的我,攥著書包帶的雙手不禁收緊了一些,走向他時便開始放慢腳步。
此時已經(jīng)過了晚秋,來到了立冬。
傍晚放學(xué)的時候,天色已漸漸暗,空氣里也夾雜住層層冰冷的寒風(fēng)。
男孩穿著的外套很薄,黑白拼接,是秋季的那種一層滌綸布和破面料制成品。
我原本就是個社恐,看到他第一眼時就想跑走。
不知為何,可能是因?yàn)榕c生俱來的一種膽小又怯懦的性格導(dǎo)致吧。
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個小透明,還特傻特神經(jīng)病。
慢慢地,我終于停留在了他的腳邊,輕輕從褲袋里掏出一把鑰匙。
男孩聽到鑰匙相互撞擊的叮叮聲,不由得抬起頭來看我。
怎么辦,他看著我。
頃刻后,我磕磕絆絆的從口中吐出幾個字——
厲舒淮“你在這里干嘛?”
男孩吸了吸鼻涕,淚眼汪汪:“可以帶我回家嗎?”
令橪“求求你……嗚嗚X﹏X”
那把小巧的鑰匙握在手心里很久,不知不覺的溺出了一點(diǎn)點(diǎn)細(xì)密的汗珠。
薄暮愈來愈濃,周圍開始有了點(diǎn)點(diǎn)霓虹燈光,照在他和我的臉上。
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可憐巴巴的乞求我領(lǐng)他回家,這是什么事情,我并沒有這個義務(wù)吧。
欲要脫口而出的“滾”,硬生生被我身后的女人給塞了回去。
她裹著一件長款棕褐的風(fēng)衣,烏青色的大波浪卷發(fā)飄飄揚(yáng)揚(yáng)的在風(fēng)中凌亂,長相也還算是個皮囊姣好的美人。
女人的左手臂彎里揣著一個破了皮的牛皮紙袋,神情慌亂地跑過來:“令橪!”
她失措的看了我一眼,慌張地把東西轉(zhuǎn)移到我手里:“舒淮,幫我拿一下?!?/p>
我本能地伸出手接過東西,呆愣愣地看著母子倆的一舉一動,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么才好。
男孩被她給兩手抱起來,輕聲安撫:“你哭什么,這是你的弟弟啊?!?/p>
我失神半晌,腦中不停浮現(xiàn)出好幾個疑問:
弟弟?
我什么時候又成這個小男孩的弟弟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簡單梳理了一下男孩的頭發(fā),才抬起頭溫聲對我說了句:
“舒淮,你爸爸還沒來得及與你說過吧?”
厲舒淮我疑惑的蹙起眉頭:“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厲舒淮“你們又是誰?”
女人不停地跺腳,似是冷極了,牙齒都在打顫:“今天……家里會有……我們來……”
忽而,一輛老舊的二手汽車停在路邊。
車燈熄滅,男人雙手插兜走過來。
那是我爸。
“誒!”他朝我叫喚道:“厲舒淮,快點(diǎn)開門!”
打小起,我就非常害怕別人對我大吼大叫,特別是家里人,一大聲喊話,我的雙眼就能溢出淚來。
不敢怠慢,我立馬把鑰匙插進(jìn)鎖孔,“啪嗒”一聲,門開了。
父親是一個高中學(xué)校飯?zhí)美锏膹N師,每天下班后都會帶很多剩菜剩飯回來,我們也就不用做飯了。
那兩個陌生人和我坐在一張飯桌前,吃著同樣的菜肴,卻是狼吞虎咽,像好幾天沒吃過食物的阿貓阿狗一樣,恨不得連碗都給嚼碎吞下肚去。
父親站在我旁邊,鄭重其事道:“舒淮,這位阿姨以后就是你的媽媽,那個男孩子就作為你的哥哥,要和他們好好相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