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
如同千萬根蠶絲包裹,黏膩濕滑,窒息感充斥大腦,他好像被包成繭,掙脫不得。
遠處的男人雙肋插刀,心口處有一個血淋淋的窟窿,驚悚不已,血暈了他全身,面貌被隱在團團黑霧之中看不清楚。他瘋癲地咒罵著,“林庭緒,你這是大逆不道,作繭自縛!你不得好死??!”
許是聽到太多次相似的話,林庭緒直視著那團黑霧,沒有回應(yīng),只是嫌惡地抽了抽嘴角。
不用想,林庭緒也知道那人是誰。
恍惚間,又有很多人呼喚他的名字。
“小緒?!?/p>
“林庭緒?!?/p>
“庭緒。”
“緒緒。”
……
“哥哥。”
胡亂迷茫的吵嚷聲中少年輕脆的聲音顯得格外突兀,只一瞬間,又被男人的慘叫聲覆蓋。
“我不怪你,我只恨自己瞎了眼,沒認清你是什么樣的人?!?/p>
“林庭緒,你根本不是正常人!”
“緒緒,我們有病,就積極治療好嗎。會好的,會好的,都會好起來的……”
抽泣聲,撕心裂肺的吼聲,粘稠的血液滴在地板上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折磨得人頭痛欲裂。
一道冰冷的機械女音打破,“數(shù)據(jù)顯示,您已經(jīng)174天沒有達到正常睡眠時間。出現(xiàn)約90次的失眠癥狀,建議按醫(yī)囑食用類似非苯二氮?類等安眠藥物?!?/p>
“您的癥狀越來越嚴重了,似乎越來越難控制了。如果您自身無法合理調(diào)整好就只能依靠人為干預(yù)了。”
“您是說,您殺了您的父親?每個人都有陰暗面,但您要壓制住內(nèi)心的陰暗面,善于發(fā)掘生活的美好。還有呢,您應(yīng)該分清現(xiàn)實和幻想的區(qū)別,不要沉迷于幻想的世界?!霘⒘怂汀畾⒘怂怯袇^(qū)別的。作為我國公民也應(yīng)嚴于律己,遵守法律?!?/p>
喉嚨干疼,林庭緒咳嗽兩聲,灌了兩口放在床頭柜上的水。大腦還未清醒,意識還未回籠。喉結(jié)滾了滾,林庭緒靠在床頭放空了會兒,直到大腦清醒。
要說怕,那還真不至于。
這種事幾乎每天都會發(fā)生,林庭緒并不奇怪,只是感到疲倦。
塵封的記憶像是一把懸在心尖的利刃,不知何時就要落下來。
林庭緒從不后悔自己的選擇,也從不畏懼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只是這樣來來回回的擾人清凈,擾人美夢實在是讓人煩躁。
林庭緒瞟了眼窗外。
黑夜。
好似無邊無垠的黑夜。
沒有過多停留,林庭緒拉開柜子拿藥,就著冷水把藥片咽下去。
不遠處,一旁的白蛇無聲地緊盯著林庭緒。
晨光熹微,曉日初升,即使林庭緒提前吃了藥卻還是起得意外的早。
藥效大不如從前了。
林庭緒輕“嘖”一聲,簡單洗漱了下,臨走前抬眸淡淡盯了兩秒鏡子。隨即,他竟一勾唇角,挑起一邊眉,對著鏡子有些神經(jīng)質(zhì)地招手,像是在打招呼。
下了樓,正看見白銘澤小口小口地咬著吐司,粉紅的小舌隨著動作若隱若現(xiàn)。抿一口牛奶,唇周都留下一圈奶漬。
察覺到投來這邊的目光,“哥哥,我起的早嘛?!?/p>
林庭緒不語,坐到他對面拿起另一份早餐。
白銘澤笑彎了眼,腳尖在桌下挑逗地勾著林庭緒的腿,“哥哥,今天我可以和你一起上學(xué)么。”
林庭緒皺眉,簡單明了地對白銘澤的行為做出判斷。
“神經(jīng)病。”
白銘澤被罵也不惱,反而有些興奮。
那張過分漂亮的臉驀地靠近,頃刻之間撞入林庭緒的視線。
白銘澤抽了張紙擦了擦唇周,只剩嘴角還留下一點。
林庭緒看著那一點白莫名有些不爽。
那雙漂亮的桃花眸和他對視。
“怎么樣?你也覺得我很漂亮吧哥哥?!?/p>
兩人的關(guān)系在這一刻好像發(fā)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偏偏林庭緒還不知道那是什么。像一陣抓不住的風(fēng)。
林庭緒對上白銘澤的目光,眸色一暗,像是即將要淹沒白銘澤的深潭。
也。
其他人都這么說么。
莫名的情緒漫上心頭,林庭緒自己都覺得這情緒來的荒誕離奇、莫名其妙。
白銘澤又不是他的所有物。
林庭緒的眸子深不見底。
不過,可以是。
而白銘澤對他的想法一無所知,仍是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無聊?!?/p>
林庭緒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勾引不成功總歸是有些失落,白銘澤呆愣在原地。
“走了。”
白銘澤無理頭的發(fā)問,“去哪?”
林庭緒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不是說要上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