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今天怎么不去學(xué)校?”楊晉看著沒穿校服也沒拿書包的林七夜,好奇地問道。
“今天有點事,先不去了?!绷制咭挂贿呎f著,一邊彎腰穿鞋,同時伸手擰動門把手,“姨媽還在睡?”
“她一個小時前才回來?!?/p>
“我知道了。一會兒早點去上學(xué),可不能學(xué)我?!绷制咭苟诘?,隨后輕輕帶上門。
他的眼睛早已恢復(fù)如初,但并沒有告訴姨媽和楊晉,他害怕姨媽又讓自己去醫(yī)院復(fù)查眼睛,那無疑是浪費錢。
他打算等到自己能夠完全掌控這雙眼睛的時候,再將這個好消息告知他們。
林七夜從口袋里掏出之前楊晉給自己買的墨鏡,摘下綢緞,仔細地戴上墨鏡,邁著堅定的步伐朝公交站走去。
經(jīng)過一個多小時的顛簸后,林七夜終于來到了目的地——陽光精神病院。
十年歲月流轉(zhuǎn),曾經(jīng)熟悉的地方已然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陽光精神病院”六個大字如今已變成熠熠生輝的鎏金燙印,矗立在嶄新的現(xiàn)代化建筑之上。
站在大門口,林七夜凝視著眼前的一切,心中滿是感慨,他無論如何也難以將這座宏偉的醫(yī)院與記憶中那座簡陋的小樓聯(lián)系起來。
唯一不變的,或許就是那位看門的老大爺,只是歲月無情,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身形更加佝僂,頭發(fā)也變得花白稀疏。
老大爺似乎注意到了林七夜的到來,瞇起渾濁的眼睛,緩緩抬起右手,指向林七夜……
就在林七夜以為老大爺還記得自己,準備上前打招呼時,大爺突然高喝一聲:“那邊那傻小子!你擋著后面的車了!”
……
咚咚咚!
“請進?!?/p>
林七夜推開門,走進了診室。
坐在桌子對面的,是一位中年男醫(yī)生。他身著一襲白大褂,那頭頂稀疏得如同被歲月刻意留白的地中海發(fā)型,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醒目,一看就是智慧的象征。
林七夜緩緩落座,醫(yī)生微微前傾身子,悠悠開口:“說吧,你有什么困擾?”
“我并沒有什么問題?!绷制咭蛊届o地回應(yīng)。
“沒什么毛病你來這干嘛?”
“我有一位朋友,有很嚴重的精神疾病?!?/p>
醫(yī)生聽到這,表情古怪的看著林七夜,笑著捋了捋頭頂稀有的幾根頭發(fā):“你說的那個朋友,不會就是你自己吧?”
林七夜神色一正:“不,真的只是個朋友?!?/p>
“行,那你說說你有……不是,你那個朋友,有什么???具體有什么癥狀?”
林七夜沉吟片刻,“這個可能有點不好描述……”
“那就我來描述!”刎蝕詭高聲呵道,從窗戶外翻過來,一下子蹦到醫(yī)生身旁,給醫(yī)生嚇了一跳。
“誒喲!你你你這人從哪兒冒出來的?!”
“就…從窗口啊?!必匚g詭指了指打開的窗戶,又抬眼看到醫(yī)生的頭發(fā),沒繃住笑了出來,而后立馬捂住嘴。
“啥?!我這兒離地面五米多高,你說你翻窗戶跳進來的,糊弄糊弄誰呢你!”醫(yī)生呵斥,“還有,你剛剛笑啥呢?是不笑我呢?”
刎蝕詭眼神亂瞟,“沒有啊。”語氣中帶點笑意。
林七夜看向刎蝕詭,疑惑道:“你怎么來這了?”
刎蝕詭:“逮你來咯?!?/p>
林七夜:?。
刎蝕詭笑笑,伸出手,慈愛無比的撫摸中年醫(yī)生的腦袋,順著那稀少的頭發(fā)絲,眼中滿是慈祥,輕聲又帶著真誠地說道:“我的好大兒,你爸爸我終于找到你了!”
醫(yī)生:“…………”這一定有情緒在身。
刎蝕詭描述完后,立馬松開醫(yī)生,坐到林七夜旁邊,“就是醬紫的?!?/p>
在接下來的十分鐘里,林七夜調(diào)動起自己所掌握的所有辯論技巧,言辭懇切而急切地向醫(yī)生解釋:這既不是他本人的問題,也不是刎蝕詭自身的異常。
“所以,你那個朋友看到什么東西都像看到自己的孩子?”
“對!”
“還哭了很久?”
“一直在哭。”
“喜歡坐在院子里給花瓶和凳子講故事?”
“沒錯?!?/p>
“睡眠怎么樣?”
“她不睡覺。”
“……”
醫(yī)生皺著眉頭,“你這個朋友,病的不輕??!我強烈建議你把她帶到我們醫(yī)院來,住院治療。”
“她的情況確實非常特殊,暫時不具備住院治療的條件。”林七夜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與擔憂。
他當然不可能道出實情——若真說出黑夜女神倪克斯就是那位患者,并且還住在自己腦海那宛如精神病院般的地方,恐怕收到住院通知單的就是他自己了。
醫(yī)生皺眉思索片刻,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在鍵盤上敲下幾行字:“既然無法住院,那就先試試藥物控制吧。我會開一些藥方,你回去按時給她服用。請務(wù)必密切關(guān)注她的狀況,如果情況沒有改善,一定要及時帶她來醫(yī)院。”
刎蝕詭啃了口干脆面,“你這兒旮瘩能行嗎?”
醫(yī)生瞪大眼睛:“怎么不行?!我這里可是出了名的妙手回春!你不知道就別瞎逼逼?!?/p>
刎蝕詭切了一聲,滿臉不信。
林七夜的眉頭微微蹙起,流露出一絲為難之色。
現(xiàn)實中藥物能否帶入腦海之中,這對他來說是個未知數(shù);而即便能夠帶入,凡人所用之藥是否對神明奏效,他也心中沒底。
“醫(yī)生,除了服用藥物之外,還有其他治療的方法嗎?”
醫(yī)生沉思片刻,緩緩開口:“你朋友這個癥狀,屬于重度妄想癥,這種病人我見過不少,之前有個男人很愛他的老婆,后來老婆車禍死了,他就經(jīng)常對著空氣說話,想象著他老婆還在他的身邊?!?/p>
刎蝕詭思索道:“嗯?這不就是見著鬼了嗎?”
醫(yī)生一呸:“別插嘴?!?/p>
他接著說:“這種病多半是由于精神上遭受過巨大的創(chuàng)傷,潛意識里拒絕現(xiàn)實,從而給自己營造出‘她還在身邊’的虛假意識?!?/p>
“如果能從發(fā)病原因的角度入手,從心理上給予一定的治療,也是存在著好轉(zhuǎn)的可能,但如果沒有藥物輔助,很難很難。”
“藥物與心理治療,這兩者是相輔相成的關(guān)系,你懂我的意思嗎?”
林七夜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他深知應(yīng)該從發(fā)病原因的角度去探尋解決之道,可對于倪克斯的過去他卻一無所知,這讓他根本無從下手。
林七夜意識到,自己需要多做一些準備工作才行。
接過醫(yī)生遞來的取藥單后,林七夜的目光在上面停留片刻,卻沒有走向繳費取藥的地方。
既然現(xiàn)實中的藥物無法對腦海里的神明產(chǎn)生效果,那他自然沒有必要去取藥。
更何況,那些藥物的價格昂貴得有些離譜啊!
隨后,他與刎蝕詭離開了精神病院,一同坐上了回程的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