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nèi)。
姨媽抬起頭,目光呆滯地盯著墻上的掛鐘,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停滯了。
餐桌上,滿滿一桌的菜肴已經(jīng)冰冷,和林七夜與刎蝕詭離開時幾乎沒有兩樣。
她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迷茫,似乎在等待著什么,卻又不知何時能等到。
不知過了多久,楊晉輕輕伸出手,用筷子夾了一塊肉放進姨媽的碗里。
“媽,吃飯吧?!彼p聲說道。
“唉……”姨媽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你說你哥和小刎,飯吃到一半就跑出去,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不會出什么事了吧?”她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擔(dān)憂,眼神不自覺地望向窗外。
“放心吧,有蝕詭哥在,他不會出事的?!睏顣x溫柔地安慰道,“說不定是哥的那些同學(xué)見他眼睛好了,硬要拉著他出去吃飯呢。”
聽到這話,姨媽的表情明顯放松了一些,但隨即又皺起眉頭?!翱墒撬鋈]帶傘啊?!?/p>
“媽……”楊晉站起身,走到窗邊,指著外面平靜開口,“雨已經(jīng)停了?!?/p>
朦朧的月光從云層中透出,灑在這寂靜無人的夜里,萬籟俱寂。
不遠處的空地上,殘破的告示牌已被移走,滿地的血跡也打掃得干干凈凈,只剩下一道道猙獰的刀痕,無聲傾訴著昨晚的一切。
或許明天早上,就會有人發(fā)現(xiàn)這神秘的裂痕,他們會做出許許多多的猜測,卻永遠無法知道事情的真相。
幾滴雨水順著屋檐滑下,落在泥濘的小水塘中,蕩起陣陣漣漪。
啪嗒——!
一只腳掌踩在水塘中,濺起一朵水花。
黑夜中,滿是刀痕的空地上,一只黑色的小癩皮狗正不慌不忙地走來,它脖子上掛著一個小小的布袋。
它穿過道道裂痕,走到一片干凈的空地旁,停下了腳步。
十幾分鐘前,這里還躺著一個男人的尸體。
它低著頭,漆黑的雙眼中浮現(xiàn)出淡淡的光芒。
突然,它張開嘴,口吐人言,聲音低沉而宏大:
“魂歸來兮……”
-
滄南市,和平橋。
和平橋是滄南市偏郊區(qū)的一座大橋,橋下便是橫穿整個滄南市的江南大運河,每天無數(shù)行人與車輛從這座橋上經(jīng)過,是滄南市的地標之一。
橋頭兩側(cè),琳瑯滿目的小店面中,有一家看似最不起眼的店鋪,掛著一個老舊的大紅招牌——和平事務(wù)所。
這家店并不大,只有兩百多平,比一般學(xué)校旁邊的蘭州拉面館稍大一些。
它的名字太過通俗,更重要的是,兩邊的店面太過顯眼。
左邊是一家布置極為喜慶、大紅大紫的婚慶公司“和平婚慶”,右邊則是一家到處掛著白緞、擺著花圈的殯葬一條龍店“和平殯葬一條龍”。
左邊婚慶,喜笑顏開;右邊殯葬,如喪考妣。
在這兩個極端之間,和平事務(wù)所就像個透明的存在,根本無法吸引別人的注意。
此刻,和平事務(wù)所,地下。
一個少年正低頭坐在沙發(fā)上,注視著腳下的地磚,沉默不語。大廳里還有七個人。
“所以,你就是老趙和小刎負責(zé)找的熾天使代理人?”吳湘南坐在另一邊的沙發(fā)上,看著林七夜問道。
“沒錯。”林七夜簡短回答。
短暫的沉默后,吳湘南緩緩開口:“我叫吳湘南,是駐滄南市守夜人136小隊的副隊長??吭谥优赃叴┖谝路哪莻€,是隊長陳牧野。”
林七夜順著吳湘南的目光看過去,在不遠處的一根柱子旁,一個雙手插在口袋中的男人默默注視著他。察覺到林七夜的目光,陳牧野微微點頭示意。
吳湘南轉(zhuǎn)過頭,看向剩下的四人:“別傻站著了,介紹一下?!?/p>
獨自坐在單人沙發(fā)上的女人抱著雙腿,頭發(fā)還濕漉漉的,微微抬頭露出一雙泛紅的眼睛?!笆匾谷?36小隊,正面戰(zhàn)力,紅纓。”
林七夜認識她,自己之所以出現(xiàn)在這里,就是紅纓將他帶來的。
紅纓說完之后,在刎蝕詭身邊坐著,手里還拿著毛巾幫他擦拭的男人微笑著開口:“守夜人136小隊,正面戰(zhàn)力,溫祈墨。”
緊接著,在一旁抱成一團的少女微微抬頭,輕聲說道:“守夜人136小隊,戰(zhàn)斗輔助兼職軍醫(yī),司小南?!?/p>
“守夜人136小隊,遠程火力支援,冷軒?!北е褤魳屪谝慌缘哪腥死淅湔f道。
見刎蝕詭依舊昏迷不醒,吳湘南輕聲替他開口:“刎蝕詭你應(yīng)該認識吧,他能力特殊,也是正面戰(zhàn)力?!?/p>
吳湘南稍作停頓,目光中閃過一絲疑惑。他其實并不清楚刎蝕詭的真實實力,但……林七夜或許知道些什么。
“小刎之前有沒有和你說過,關(guān)于他的事?”吳湘南轉(zhuǎn)向林七夜問道。
“他自己嗎?有?!绷制咭蛊届o地回答。
聽到這話,陳牧野和吳湘南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林七夜。
林七夜凝視著昏睡中的刎蝕詭,緩緩開口:“他是鬼,眾鬼之王,不比神明差。”
屋內(nèi)瞬間陷入死寂,所有人都被林七夜的話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只知道刎蝕詭的實力遠超‘克萊因’境界,卻從未想到竟會如此驚人。
“咳……咳咳!”
一道虛弱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躺在沙發(fā)上的刎蝕詭突然咳嗽起來,鮮血從喉嚨中涌出。
“阿吻!”溫祈墨驚呼一聲,急忙用毛巾擦拭著血跡,臉上滿是慌亂。
刎蝕詭的額頭布滿了冷汗,仿佛體內(nèi)正遭受著無數(shù)螞蟻啃噬、烈火焚燒、鞭子抽打般的劇痛。
他的手緊緊握成拳頭,想要抓住什么,卻又無從著力。
“呃——!”
陳牧野皺眉看著刎蝕詭脖子上蔓延開來的黑紅色紋路,連忙扒開他的衣領(lǐng)。
“這……!”
只見那紋路逐漸在胸口形成一個鬼面形狀。
“這是冥界鬼王的標志。”吳湘南推了推眼鏡,語氣雖冷靜,心中卻無比焦急。
刎蝕詭蜷縮起雙腿,疼痛讓他聽不見任何聲音,耳鳴陣陣,仿佛世界都在搖晃。
……
再次睜開眼時,刎蝕詭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一片花海中央,前方赫然插著一把血淋淋的劍。
“這是……哪里?”
他喃喃自語,緩緩向前走去。周圍的環(huán)境莫名熟悉,仿佛曾經(jīng)歷過一般。
但這里的花卻都是彼岸花和紫色桔梗,它們錯雜的開著。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觸碰那把劍。
手指剛一碰到劍首,劍便嗡嗡顫抖,似是在等待刎蝕詭的到來。
握住劍首的瞬間,刎蝕詭感到無數(shù)畫面如潮水般涌入腦海。
刎蝕詭只覺腦海仿若被風(fēng)暴席卷,混亂不堪。
他試圖松開緊握劍的雙手,然而那劍就如同活了一般,像是有靈性似的,不肯讓他松手。
一股莫名的力量自劍身傳來,順著掌心直往手臂鉆去,令他的手指不聽使喚地緊緊扣住劍首。
疼痛感如潮水般再次洶涌襲來,他不禁顫抖著身軀,雙膝無力地跪倒在地面上,每一塊肌肉都在這痛苦中痙攣戰(zhàn)栗。
這些畫面像連環(huán)畫一樣,怎么也揮之不去。但,這些畫面,竟和他生前一模一樣!仿若時光倒流,又將那段記憶清晰地重現(xiàn)在眼前。
“殺了他?!?/p>
“**,殺了他,殺了刎蝕詭!”
誰?究竟是誰?誰要殺我?
“刎蝕詭,你忘了嗎?你是鬼啊,是冥界的鬼王!回來吧!”
“不要……不要!我不是……我不是鬼王……”刎蝕詭聲線顫抖,帶著無盡的恐懼與絕望。
突然間,一股難以抑制的力量自他體內(nèi)洶涌而出,那力量之強竟讓他整個人都為之一震,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他的雙手下意識地撐在地上,卻因無力而只能勉強維持著這姿勢,臉色在瞬間變得毫無血色,嘴唇干裂,仿佛每說出一個字都要耗盡全身力氣。
到底…到底是什么?
這些畫面,難道都是真實在他身上存在過的?
他抬眸,再度看向那把劍,嘴里竟下意識說出:“周…平……”
他想要再次觸摸那把劍,可卻被劍氣震了出去。
“呃!噗——!”
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將他從這里帶到另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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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說說:
趙空城會被復(fù)活的,具體在第幾章要再靠后一些,不會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