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什么了？”

他的聲音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帶著顫抖，卻又強作鎮(zhèn)定。梵樾的心跳如雷，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念頭——她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是否已經(jīng)識破了他所有的偽裝？是否會因此疏遠他？他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一切？

在這短短的一瞬間，梵樾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他從未展現(xiàn)過的忐忑，如同一個等待審判的罪人，既怕被宣判，又隱隱期待赦免。隱忍、克制，化作無言的告白，寫在他微微顫抖的雙唇間，刻在他緊繃的眉宇間，藏在他不敢與她對視的眼神里。

“您說您都聽到了，指的是...戰(zhàn)場上的情況？”梵樾試圖轉(zhuǎn)移話題，眼神卻始終無法與予安對視，而是落在了遠處的星軌上，“確實是一場惡戰(zhàn)，那些游離的魔物比我們預想的強大許多?！?/p>

他的聲音微微發(fā)顫，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卻又迅速恢復了一貫的沉穩(wěn)。但那一瞬的驚慌沒能逃過予安的雙眼。他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拉開與予安之間的距離，怕自己稍有不慎，便會將壓抑已久的情感全部傾瀉而出。

“全部?！庇璋驳穆曇魣远ǘ岷?，“我聽到你與師尊的談話?！?/p>

梵樾如遭雷擊，龍族特有的瞳孔急劇收縮，身上的龍鱗在月光下微微泛起不安的光澤。他僵立原地，似乎不知該如何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坦白。

“公主，我...那只是...”他艱難地開口，卻被予安輕輕按住了唇。

予安看著梵樾難得的慌亂模樣，心中既是甜蜜又是心疼。她輕輕搖頭，長發(fā)隨著動作在星光下流轉(zhuǎn)。

“我聽到的是你和師尊的談話?！彼币曡箝械碾p眼，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聽到你說，天地之別，云泥之差。也聽到你說，待一切平定之后，你會向我表明心意?！?/p>

梵樾聞言如遭雷擊，身形一僵，呼吸幾乎凝滯。他的臉上閃過震驚、慌亂、羞愧和無措，最終定格在一種復雜的表情上。他緊握雙拳，青筋在手背上隱隱浮現(xiàn)，似乎在克制著什么。

“公主，我...” 他低下頭，嗓音沙啞，“我不該有那些僭越的想法。請您忘記那些話，當作從未聽過。”

予安見他如此隱忍，心中又痛又憐。她向前一步，縮短了兩人間的距離，星光灑在她清麗的面容上，映著她眼中的堅定與溫柔。

“梵樾，看著我。”予安輕聲命令道，語氣不容拒絕。

梵樾緩緩抬頭，那雙常年沉穩(wěn)的眸子此刻竟有些許動搖。予安從未見過這樣的梵樾，平日里那個在戰(zhàn)場上所向披靡、在天宮中沉默寡言的將軍，此時卻像個做錯事的少年，眼中滿是掙扎與不安。

“你為何認為那是僭越？”予安柔聲問道，“我想聽你親口說出來?！?/p>

梵樾深吸一口氣，似乎終于下定決心面對這一刻。他的目光在接觸到予安清澈雙眸的瞬間又微微避開，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才艱難地開口：

“公主乃天族，銀鯉血脈，肩負天庭未來?！彼穆曇舻统炼酥疲恳粋€字都像是從心底最深處擠壓出來，“而我不過是星海邊緣的一介武將，出身卑微，不諳禮數(shù)，連守護在你身邊都是僭越。除了這一身戎馬本領(lǐng)，我...一無所有?！?/p>

說到最后幾個字時，梵樾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卻又帶著一種剛毅的自知之明。他的指節(jié)握緊到泛白，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那個在戰(zhàn)場上所向披靡、從不退縮的東海將軍，此刻卻因心中那份自認卑微的愛意而痛苦不已。他站在予安面前，身影像一座山一般高大，內(nèi)心卻又像風中搖曳的燭火般脆弱。

他的聲音愈發(fā)低沉：“即使現(xiàn)在身為東海將軍，也改變不了我們之間身份的懸殊。再者，北極星異常，星軌破損，天界動蕩將起，我不該在這關(guān)鍵時刻因兒女私情而分心?！?/p>

予安聽著梵樾的每一句話，眼中的光芒愈發(fā)明亮。她忽然輕笑出聲，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帶著幾分調(diào)皮與欣喜。

“原來堂堂東海將軍，也會害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