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各位居民們,現(xiàn)在緊急通知!所有老鼠不要接近附近水源,重復(fù)!不要接近附近水源
鼠國的大街上,大喇叭就這么一直循環(huán)播放著,蟑螂的毒液順著鼠巢暗渠蔓延三日,便侵入了糧囤與蓄水池。最先遭殃的是囤積粟米的“千倉殿”——昨夜還泛著金黃的麥稈,今晨已蒙上一層暗紫色霉斑,每粒谷殼都滲出黏膩的毒汁,像被無數(shù)蟑螂爬過。負責(zé)看守糧倉的灰須老鼠清晨巡檢時,突然尖叫著倒地,顎齒化成膿水的慘狀與黑腹煞碾碎的蠟丸如出一轍。
蓄水池的污染更隱秘。平日清澈的水面浮著細密的紫泡泡,水底青苔早已被毒液浸透。當(dāng)值的水鼠舀起一捧水,發(fā)現(xiàn)掌心竟泛起細密的水皰,“滋啦”一聲,水皰破處露出鮮紅的嫩肉——毒正順著毛孔往里鉆。
兵士啊啊啊?。【让?,我不想死,不想死!
議事殿的青銅燭臺積滿暗紅燭淚,火星在霉霧里茍延殘喘。鼠王玄色皮毛繃得發(fā)亮,爪尖深深摳進石座,耳背黑毛驟然豎起——殿外傳來的腳步聲,亂得像驚弓之鳥。
萬能角色報!千倉殿的粟米……全腐了!
糧官跌撞入殿,前爪黏著暗紫霉渣,每步都拖出紫黑軌跡。他潰爛的臉皮肉外翻,油亮頰毛整片脫落:
萬能角色灰須大人巡檢時慘叫倒地,顎齒溶成膿水,舌頭都化了紫漿……死狀,極其凄慘!
鼠王霍然站起,王座簾幕簌簌震顫:
鼠王開什么玩笑?那可是國庫!掘地三尺!毒液可滲進土層,糧食能保住多少!
糧官抖得篩糠
萬能角色挖了!三尺下土全紫黑,連蚯蚓都潰爛了
殿角“撲通”悶響,水官捧著潰爛掌爪滾進來,青灰皮毛爬滿紫斑
萬能角色陛下!陛下不好了!蓄水池浮紫泡,青苔成毒毯!水鼠舀水時掌心爛穿……還有鼠民偷喝毒水,肚腹脹成紫球,‘砰’地炸開,血沫濺墻!
燭火“噼啪”爆響,火星濺上鼠王玄袍。他踉蹌半步,爪尖摳進石磚:
鼠王解藥呢?這事發(fā)也好幾天了,有想到辦法可醫(yī)治?
老邁太醫(yī)鼠縮在陰影,胡須顫如殘草
萬能角色陛下……此毒是蟑螂王血髓所化,千年未遇。試過百種草藥,觸毒者五臟俱融,連全尸都留不得……”
哨聲驟起,三只探報鼠拖斷尾撞入,最前雄鼠胸前插著帶血石片,啞著嗓子喊
萬能角色陛下!城西糧鋪被搶空,餓鼠啃毒谷后互撕……還有鼠挖幼鼠洞穴,說‘吃活崽填肚子’……
鼠王瞳孔縮成針尖,玄袍金絲繡紋扭曲如蛛網(wǎng)。他拍碎玉盞,紫酒濺地冒白煙
鼠王封鎖王宮!派死士掘舊糧窖!傳令下去,一定要安撫民心!就說,本王一定會想到辦法救你們的
說這話時,鼠王的背部早已被冷汗浸濕,他并沒有十足的把握來應(yīng)對這一次鼠國的危機,他猛然眼前一黑,跌坐在王座上
這接連傳來的噩耗。仿佛有一種要亡國滅種的危機感涌上心頭
風(fēng)卷腐味灌進殿,吹滅最后幾支燭。黑暗中只剩鼠王粗重喘息,和遠處幼鼠的絕望尖叫,沒入黎明前的死寂——城郊潮濕鼠道里,灰絨正把最后一粒紅豆嚼碎,用舌尖喂給石縫里的小棕,渾然不知王宮的崩塌,正隨毒液蔓延,碾向每只鼠的咽喉。
天剛蒙蒙亮,洞穴深處的石縫里就傳來幼鼠細弱的嗚咽。灰絨抖了抖沾著潮氣的灰毛,把懷里的小豆子往肚皮底下又?jǐn)n了攏。小家伙瘦得能數(shù)清背上的脊椎骨,淺棕色的絨毛黯淡無光,鼻尖干得發(fā)裂,正用細弱的爪子扒著她的肚皮,喉嚨里發(fā)出“吱吱”的餓嚎,小身子還一抽一抽的?;医q的心像被鈍爪子揪著疼,她悄悄支起身子,尾巴緊張地貼在冰涼的地面,耳朵尖警惕地抖了抖——昨夜藏在舊瓦罐底的半捧谷粒,是她們娘倆最后的指望了。
她躡手躡腳爬向墻角的舊瓦罐,爪墊剛碰到罐口的木塞,就猛地縮回了爪子。木塞邊緣凝著層黏糊糊的紫膜,指尖沾到的地方傳來火燒似的疼,她慌忙低頭舔了舔爪尖,舌尖立刻泛起腥甜的怪味,連嘴邊的胡須都簌簌發(fā)顫。咬著牙用牙尖撬開木塞,瓦罐里的谷粒早變了模樣:往年飽滿的黃谷裹著層灰紫色的霉斑,像生了層滑膩的活蟲,有幾粒滾到罐邊,“滋啦”一聲蝕穿了地上的干草,留下道黑痕?;医q急得在原地打了個轉(zhuǎn),尾巴尖焦慮地拍打地面,突然想起洞頂夾層里藏著的半袋紅豆——那是她秋天背著小豆子,沿著潮濕的鼠道爬了半宿,從廢棄谷倉里叼回來的,原想留著給小豆子補身子。
她攀著洞壁的凸起往上爬,肚皮擦過粗糙的石壁,磨得之前找糧時被石頭劃破的舊傷隱隱作痛。夾層里黑黢黢的,她用鼻尖頂開破麻袋,一股清苦的豆香混著淡淡的霉味飄出來。還好!袋底還剩小半碗紅豆,顆顆紅亮飽滿,沒沾到霉斑?;医q趕緊用前爪攏起紅豆,爪心的潰爛蹭到豆子上,留下點點紫痕,她慌忙用舌頭舔掉,把紅豆小心翼翼地裹在撕下來的破布片里,叼著往回爬。
萬能角色(小豆子)娘……餓……
小豆子醒了,細弱的爪子抓住她的尾巴尖,小腦袋在她背上蹭來蹭去?;医q把紅豆放在平整的石塊上,用爪尖挑出最圓的一顆,遞到小豆子嘴邊。小家伙立刻含住,細牙“咯吱咯吱”嚼著,黑亮的小眼睛里終于有了點光?;医q蹲在一旁,看著崽兒小口吞咽,自己咽了口唾沫,喉管干得發(fā)緊,卻把剩下的紅豆全推到小豆子面前,尾巴輕輕圈住他的身子
萬能角色乖,都吃了,娘不餓。
洞外的通道突然傳來“吱吱”的尖叫和爪牙撕扯的聲響。灰絨猛地把小豆子按在石縫后,自己貼在洞口往外看——隔壁的花嬸正和瘸腿的老黑滾在通道里廝打。花嬸的一只耳朵被撕開了,血順著頰毛往下淌,卻死死咬著老黑的前爪
萬能角色(花嬸)你敢偷我藏的紅薯干!那是給我崽兒留的!
老黑疼得齜牙咧嘴,另一只爪子瘋狂拍打花嬸的脊背,尾巴像鞭子似的抽打著地面:
萬能角色(老黑)我崽兒也三天沒吃東西了!半塊!就給我半塊
兩人滾到石堆邊,花嬸藏糧的破布包被扯爛,半塊發(fā)霉的紅薯干掉出來,花嬸眼疾手快撲過去叼住,老黑紅了眼,竟一口咬在花嬸的后頸上!“咔嚓”一聲脆響,花嬸的尖叫戛然而止,軟癱在地上,老黑卻顧不上她,叼起紅薯干就往嘴里塞,剛嚼兩下就劇烈抽搐起來,黑血順著嘴角淌,染紅了身下的碎石子,可他至死都沒松口。
不遠處的公共糧窖早已空了,守窖的壯鼠橫七豎八地倒在門口,身上的硬毛沾著紫血,爪尖潰爛得露出了白骨。有幾只餓瘋的雄鼠正圍著一具餓死的幼鼠尸體,紅著眼互相推搡,其中一只猛地撲上去,尖利的牙齒咬進幼鼠干癟的肚皮,其他鼠立刻瘋搶起來,爪牙撕扯間,碎毛和血污濺滿了糧窖的石壁。灰絨看得渾身毛倒豎,趕緊用尾巴捂住小棕的眼睛,可小家伙還是被外面的慘叫嚇得發(fā)抖,細弱的爪子死死攥著她的尾尖,指甲嵌進她的皮肉里。
她把最后幾顆紅豆塞進小豆子嘴里,自己則叼起墻角一塊磨尖的石片,爪心的潰爛被石片硌得生疼,可她的眼神卻亮得嚇人。洞外的嘶吼越來越近,有餓瘋的鼠開始撞各家的洞口,石屑簌簌往下掉?;医q把小豆子往最深的石縫里推了推,用身子擋住入口,尾巴繃得像根弦——她聽見有鼠在喊“找活崽兒填肚子”,看見有母鼠為了半捧毒糧,把自己的幼崽推向了餓瘋的雄鼠,可她是娘,是小豆子的娘。哪怕用牙齒咬斷同類的喉嚨,哪怕爪子被毒糧蝕爛成渣,她也要護著懷里這團小小的、暖乎乎的毛團,讓他多活一天,再多活一天。
石片在爪心硌出了血,混著膿水往下滴,灰絨卻死死盯著洞口,耳朵尖警惕地豎著,只要有影子晃過,她就會像頭被逼到絕境的母獸,撲上去撕咬到底。洞外的風(fēng)裹著甜腥氣灌進來,吹動她凌亂的灰毛,而石縫深處,小豆子含著最后一顆紅豆,在母親的庇護下,終于發(fā)出了安穩(wěn)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