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歲手術醒來后,我哥申請了辭職,上頭同意了.頒來了一個一等功的牌匾.當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將牌匾搬進病房時,我哥很沉默,什么都沒說,只是對著牌匾看了許久,最后只是讓我將它拿走.

遲歲住院期間,常有舊友來探望他,但我哥從來不說話.時間一長,大家就知道了我哥想一個人待著,便很少有人來了,在病房里只有我哥時,他總是盯著雙手出神.我哥出院的那天,他去看了沉星哥.

遲歲我在我家別墅的后山替沉星哥立了一個墓碑.墓碑上的照片是我從他們兩人的合照上截下來的,照片是他們大二那年我偷偷藏的,只是沒想到它的用處會是這樣.又在家中休養(yǎng)了一個星期,哥哥除了沉星哥那兒,幾乎哪也不去.

遲歲又過了幾天,我哥帶著我去收拾了老教授的遺物,那天下著雨,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難掩的悲傷.哥哥無言地收著一切,直到翻到一個鎖得很嚴實的保險箱,上面貼著一張寫著我哥名字的便簽.我哥想了想輸入了自己的生日,"咔噠"一聲鎖開了,里面是兩樣東西——信與檔案袋我識趣地退出了房間,把門帶上了,直到聽見我哥的哭聲,我著急地闖了進去,我順著看過見,看見了那句另我哥痛哭的話:宋沉星自愿成為臥底.

遲歲原來老教授與沉星哥共同參與了那場毒品圍剿..

遲歲世界上總有那么多的巧合:就像只有老教授知道沉星哥臥底的身份,又像老教授在來不及將情況呈給上級時就突發(fā)身亡；世界上總有那么多的來不及說出口的遺憾:如果我當時幫沉星哥他們說話了,結果會不會好一點；如果沉星哥說出他臥底的身份,他是不是就不會死…….

遲歲壓死駱駝的往往都是那最后一根稻草.我哥又變回了大二那年的模樣,把自己鎖在房間里,眼神空洞而呆凈,整日看著自己曾經(jīng)握槍的手,似乎已成了他的習慣.

遲歲我哥的記憶似乎發(fā)生了混亂,有時我去看他,他會笑著看著我,那是獨屬于我哥大二以前的笑,有時我哥也會和我說話,問我今天沉星哥為什么沒來找他,但過了一會兒，他又會抽泣著說,他已經(jīng)死了,不要他了,但即便如此,我哥還是會每天把自己收拾的很干凈他怕去找他時,對方會認不出自己.

遲歲我哥的自殺其實我早有預料,只是快的有些讓人猝不及防,我嘗試過讓我哥放下自殺的念頭,但從來就無濟于事,他在這世間活得太痛苦了.

遲歲秦觀寫過這么一句詩:"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但這朝暮太長了,我哥等不下去的,正如他之前所說的,他去找沉星哥了.

遲歲我是在沉星哥的墓碑旁找到的他,我哥斜倚在墓碑上,唇角帶著淡淡的笑.胸口插著的刀的位置與子彈擊穿沉星哥胸前時一模一樣.

遲歲那是個仲夏夜,露水在我哥臉上暈開一層水汽、朝陽的光給事物罩了一層金紗,恍惚間,我看見我哥與星沉哥肩并肩走在朝陽下,笑得比陽光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