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yuǎn)處,酈家眾姐妹聚在涼亭之下,聽了康寧講述完范家發(fā)生的事,不禁哈哈大笑。
好德笑得肚子疼:“四姐姐,真是童子尿啊?”
“哪兒是什么童子尿呀,就是香醋兌的水,撒了六勺鹽五勺醬三勺糖的!”
壽華也笑道:“六個姐妹里,就數(shù)你和三娘性子最促狹,你這一折騰,可不把二妹夫嚇?biāo)?!?/p>
樂善冷不丁插話:“三姐 四姐慣愛使心眼兒,要我說風(fēng)流病極好治的,給他腿打折,拴二姐床頭就老實(shí)了——”
酈娘子眼風(fēng)掃來,好德眼明手快,迅速往妹妹嘴里塞了把瓊奴剛剝好的菱角,堵住她的嘴。
——
“康寧?!?/p>
緣滿不過是瞄了一眼就看見不對勁,康寧自然也看見了,小聲一句“找打?!?/p>
卻被緣滿拉住耳語幾句后,說道“好姐姐,你就同我說上一說?!?/p>
“你們兩人又商量什么壞主意呢?!备;蹎?。
“前些日子我在書上瞧見一則笑話,有趣是有趣,怪粗鄙的,若說出來,恐污了姐妹們的耳,只好我悶著自己獨(dú)樂了?!本墲M裝作說不出口的樣子。
壽華了解妹妹的脾性,輕輕拍她一下:“叫你不講,定要悶死,還是講吧!”
緣滿用帕子擦了擦手,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笑吟吟地說:“那我可講了!”
臺階下二人隱約覺察不對,卻又不敢抽身,只好把頭埋得更低了。
緣滿在涼亭里踱步,講起了笑話
她原是繞著姐妹們走,走著走著,卻往涼亭外頭去了。
涼亭里,樂善看到這一幕,留意到了那兩人,登時把笑臉一沉,眼睛往四下里一溜,便見不遠(yuǎn)處樹下老園丁正在用鐵鏟把曬死的樹木挖起來,樂善趁著眾人不察,悄悄離了涼亭。
眾人聽得入神,壽華若有所覺:“哦,怎么講?”
緣滿一步步下了臺階:“更深夜靜,椒房香閨,任我來去自由。憑你什么王妃娘娘、巾幗娥眉,只擇馨香軟美之處而釘之,飽所欲而后止。蟻與蠅聞言,一齊痛罵起來——”
此時,她已走到死死垂著頭的二男面前,突然揚(yáng)起右手,一巴掌下去,啪啪兩聲,連抽一人一個大耳刮子,斥道:“看你一個嘴子廉廉尖尖,得恁地好色!”
梁俊卿猛地捂臉,惱羞成怒。
“好大膽,知我伯父是哪個——別說看一眼,就搶了去做妾,也是你祖墳上冒青煙了!惹惱了我,有你酈家好果子吃!”
他反手就要還緣滿一巴掌,忽聽得背后一聲叫喊:“登徒子,看鏟!”
梁俊卿下意識轉(zhuǎn)過臉來,只見不遠(yuǎn)處樂善單手提著鐵鏟,好似呂布拎著方天畫戟,柳眉倒豎,美目圓睜,殺氣騰騰地直奔他而來,一眨眼的功夫,兇煞小美人就到了眼前。
梁俊卿還沒反應(yīng)過來,熱乎乎的一團(tuán)爛泥草根呼面而來,俊俏的臉孔登時成了花臉貓。
梁俊卿勃然大怒,把臉一抹雙手去奪樂善手里鏟子,康寧早走了過來,抬起繡鞋就是一腳,正中對方下身要害,梁俊卿慘呼一聲,一咕嚕滾了出去。
張景略唬了一跳,又見樂善殺來,頭也不回就跑。
“救命!救命!快快快救命!”
話音未落,他腳下一滑,不小心摔了個跟頭,在地上滾了兩圈,和梁俊卿倒成一團(tuán)。樂善抬鏟就是一人一下子。
“賊瞎眼的紈绔,沒廉恥的禽獸,憑你敢肖想我姐姐作妾?恁般有孝心惦著我家祖墳興旺,怎的不來給你小姑奶奶叩頭?再敢咧著臭嘴講輕浮話,一鏟子攪爛你狼心狗肺,扯出那臟臭的花花腸子,一人賞個爆仗果子吃一下子,叫你一世不得超脫!”
好德忙沖上來牢牢抱住鏟子:“五妹,平心靜氣,制怒呀!”
樂善也不廢話,上去照著梁俊卿又是咣咣兩腳,趁著四姐吃驚,轉(zhuǎn)頭抓住鐵鏟, 反手一鏟子重重插在張景略襠下,張景略險些昏死過去,梁俊卿更是滿臉驚駭。
“你、你你……”
樂善嘴角微翹,眼底冰霜,輕輕把眉一挑:“我怎的?!”
璽翎攔下妹妹們,笑吟吟地道:“記住了,打你的是酈三娘,全不與旁人相干。你光天化日扮作女子私窺良家,還敢狐假虎威以勢壓人,卑鄙下賤無恥喪心!你要不服,咱去登聞鼓院辯個分明,你伯父就是東海的龍王、西山的大王,大宋還有王法在,滿城的臺諫御史不是閑人,少不得問他個治家不嚴(yán)、縱侄行兇, 我倒要看看,今兒脫得了你們哪一個!”
梁俊卿魂飛魄散:“不敢、不敢,再不敢了!”
?;郯炎雷右慌模骸罢l放了他們進(jìn)來的,拿住了!他兩個不是愛扮女人么,只管叫他們扮個夠!”
管家只好帶人將二人拘住。涼亭之下,壽華看著這一出熱鬧,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