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文瀟輕咳一聲,他才回過神來。
趙遠(yuǎn)舟有些尷尬地移開視線,掏出一根槐樹樹枝,“在沈小姐房里找到的這個(gè)槐樹樹枝,如何說?丞相府可沒有槐樹哦?!?/p>
扶桑隱在衣袖中的手一緊,“這是從我母親田莊帶來的,有何不妥?用點(diǎn)心就查得到,我跟母親在清水鎮(zhèn)的田莊住過一段時(shí)間,母親離世我才回到天都,帶上一截槐樹樹枝以慰思鄉(xiāng)之情,也不可以嗎?”
可以。
一向嘴快趙遠(yuǎn)舟也無話可說了。
扶桑無罪釋放,解開鎖鏈時(shí),手腕上還被沉重的鎖鏈壓出紅痕。
還是由卓翼宸送她回去。
一進(jìn)門,一擊響亮的耳光響徹在院子里。
卓翼宸都被這一出嚇懵了,反應(yīng)過來,忙伸手?jǐn)r住那人的動(dòng)作,“丞相大人有話好好說。”
丞相收回手理了理衣襟,“逆女,都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了,居然與妖怪有所牽扯,你把丞相府的臉都丟盡了?!?/p>
他這一巴掌下去,扶桑半張臉頃刻間就腫了起來。
菱香扶著她歪倒的身體,敢怒不敢言,扶桑腦袋埋在菱香懷里,看不見臉色。
她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他們的說話聲也聽不真切。
卓翼宸解釋,“并沒有證據(jù)說沈姑娘與妖怪為伍,丞相有話好說,也是我能們的錯(cuò),未能及時(shí)回稟。”
丞相一臉寬宥,“無妨無妨,都是小女頑劣,出去拋頭露面,才讓輯妖司有了誤會(huì)?!?/p>
“我將沈姑娘安全送回,還望丞相不要遷怒于她?!?/p>
丞相笑道:“既然卓大人求情,你就去祠堂跪上三個(gè)時(shí)辰,好好反省?!?/p>
“是。”扶桑低著頭,輕聲道。
“還不謝謝卓大人?!?/p>
扶桑嘴角帶著淺淺笑意,俯身一禮,“多謝卓大人,明察秋毫?!?/p>
那張白嫩的小臉上,傷痕猙獰,她還要扯出笑意,顯得更加可憐無助。
卓翼宸更加愧疚,回以一禮,“沈姑娘多禮了。”
扶桑轉(zhuǎn)身就走,菱香緊隨其后。
傲因步履匆匆,掀開珠簾,“大人,輯妖司抓了扶桑小姐?!?/p>
離侖輕閉的雙眼睜開,眼中緊張之色一閃而過,“什么時(shí)候的事?”
“扶桑小姐沒把我們說出去,不知道怎么圓的,卓翼宸把她送了回去。不過……”
“不過什么?”離侖追問。
傲因:“丞相不分青紅皂白打了扶桑小姐,還罰她跪祠堂?!?/p>
離侖默不作聲,片刻后化作黑霧散去。
丞相府祠堂。
扶桑臉色發(fā)白,嘴唇毫無血色。
菱香看了都心疼,“小姐,我們還要忍到什么時(shí)候,再這么下去,小姐遲早有一天被他們折磨死的!”
菱香伏在她身邊,淚眼婆娑。
扶桑伸出手,輕撫她的臉龐,眼中卻是意外的堅(jiān)定,“菱香,你記著,當(dāng)你沒有絕對(duì)的把握扳倒對(duì)手,那就一定要忍耐,等待時(shí)機(jī)?!?/p>
菱香實(shí)在不忍見她這樣,“小姐,這樣的日子什么時(shí)候是個(gè)頭?。俊?/p>
“再忍忍吧,我們的布局還沒有完成,再忍忍,再,忍忍?!?/p>
她這話倒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扶桑聲音越來越虛,最終身子一偏朝地上倒去。
頭沒碰到地,窗戶被吹開,一陣槐葉飛舞而來,團(tuán)成一團(tuán),接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菱香抬頭,喜上眉梢,“大人?!快救救我家小姐吧,大人!”
離侖快步上前,接住扶桑。
他低頭掃視她全身,白皙的臉頰一側(cè)有一道醒目的掌痕,面無血色,視線往下,膝蓋上的布料隱隱透出血絲。
“這是什么?”離侖冷聲追問。
菱香哽咽,“都是丞相夫人,在蒲團(tuán)里放上細(xì)小的針,人跪上去之后外表看不出端倪,可跪的人卻疼痛難忍。
小姐如今要嫁給太子,她不敢讓小姐身上留下疤痕,就用這樣的法子折磨小姐?!?/p>
離侖拳頭緊握,沉著嗓音,眸中漆黑一片,“何其陰毒?!?/p>
門外傳來腳步聲,離侖正要大開殺戒,卻被菱香攔下了。
菱香示意他不要出聲。
“大小姐,三個(gè)時(shí)辰已到,您可以出來了,奴婢還有其他事,就有勞您自己回去吧?!辨九滔乱痪?,轉(zhuǎn)頭就走。
菱香這才松了口氣,“大人幫幫我把小姐送回房間,別讓人看見。”
“走,”離侖沒有多說,右手穿過扶桑的膝窩,抱起人就走,菱香快步跟上。
三人身影消失在原地。
轉(zhuǎn)眼間就回到了扶桑閨房。
扶桑小小一團(tuán),窩在離侖懷里,從背后看只能看到一點(diǎn)衣角。
菱香端來藥箱,離侖隨口吩咐,“先出去,我給她療傷?!?/p>
菱香應(yīng)聲出去,小姐相信離侖她也相信,她只需要好好守著大門就好。
傲因等在門口,見只有菱香出來,也沒問什么,坐到菱香身邊,一起看月亮。
屋內(nèi),離侖單手覆在扶桑膝蓋上,黑霧彌漫,很快膝蓋就恢復(fù)如初,他的手又來到她手腕上,那里有兩道淡淡紅痕。
床榻邊燭火幽幽,映照著扶桑的臉龐。
離侖抬起手,輕輕落在她受傷的臉上,很快傷痕就消失了。
他沒有急著拿開手,手指似羽毛般輕輕拂過她的臉頰,不自覺地用手指描繪她的眉眼,鼻梁,最終手指落在嘴唇上。
他摩挲著唇瓣,眼里意味不明,甚至有一絲懵懂。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了,情緒被這個(gè)人牽動(dòng),因她的悲喜而變化,她的一切都在撩動(dòng)著自己的心弦。
離侖的耳朵尖和頭發(fā)上冒出幾朵小白花,而后掉落在肩頭,他沒有發(fā)現(xiàn)。
在這一室之中,不知名的情緒在發(fā)酵。
扶桑一夜好夢(mèng),一睜開眼,離侖就坐在不遠(yuǎn)處的羅漢床上,斜倚著喝酒看窗外落葉。
小火爐上水燒得沸騰,桌上擺著飯菜。
幾個(gè)毫無關(guān)系的人在一個(gè)屋檐下,竟然有了家的感覺。
“離侖,”扶桑輕喚一聲,坐起身。
菱香上前攙扶她,離侖走近了幾步。
扶桑擺擺手,“離侖,我有話想問你?!?/p>
菱香見狀,悄悄出去,順便帶上了傲因。
扶桑頓了頓,“你為什么要?dú)⑷??能告訴我理由嗎?”
離侖眸光一變,逼近她的身體,“卓翼宸告訴你的?”
“他們說你罪大惡極,窮兇極惡,心狠手辣,”扶桑一字一句道:“但我不相信。我不信他們,我只相信你,你說的我就信,所以可以告訴我理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