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袁善見還沒來得及阻止,沈越已經掀開了大氅。
扶桑醉醺醺地哭得眼睛紅腫,像只委屈的小貓一樣趴在父親的肩頭。
沈越又蓋了回去,把人背進屋。
崔清河抬眼,看著袁善見擔憂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扶桑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見。
“袁公子,今夜多謝你了,只是小女和凌將軍不日就要成親了,凌將軍是天子近臣又是陛下義子,陛下待他親厚,兩人的婚事是板上釘釘。
公子心意還是收斂起來,莫讓旁人知曉,否則于公子,于小女都不是好事。”崔清河挺喜歡這孩子的,文質彬彬進退有度,可惜了。
“多謝夫人提醒,打擾了?!痹埔娛諗壳榫w,拱手道:“程萬兩家的娘子也在馬車上,有勞夫人將她們送回去?!?/p>
崔清河點頭,命府中的人把兩家女娘送回去,處理完一切才回到扶桑的房間。
沈越的臉隱在燭火下,看不大清楚表情,但崔清河知道他在自責。
“桑桑性子要強,從小到大我都沒見她哭過幾次,更何況是哭成如今這模樣,”沈越。
崔清河做到床邊給扶桑擦臉,“我也心疼,桑桑自幼就想做大將軍,為此愛惜身體,喝酒都是小酌怡情,從不喝得醉如爛泥。
這門婚事就像一個千斤頂壓在她身上,讓她喘不過氣。”
“是我無用,當初說好了要讓你們母女倆快活自在的,如今食言了,”沈越捶胸頓足。
崔清河拉住他的手,“我沒有怪你,這么些年來你確實讓我們母女過得逍遙自在,陛下賜婚,你也是為孩子盡力抗爭,皇權壓人,這不怪你。
今夜,我陪著孩子,你先回去睡吧。”
“不,”沈越不答應,“我在這里打地鋪,守著你們?!?/p>
崔清河拗不過他,也就隨他去了。
扶桑第二日醒來,就瞧見身旁的阿母,躡手躡腳的起身下床。
“啊!”
崔清河也醒了。
扶桑跳到一邊去,“阿父你干什么?嚇我一跳?!?/p>
沈越捂著自己的胳膊,“我才被你嚇了一跳好不好,你阿父我的手要斷了?!?/p>
扶桑頭疼。
綠蘿走進來,“將軍,夫人,凌將軍回來了,請主公去見見霍夫人。”
扶桑長嘆一口氣,“知道了,去冰窖里取些冰塊來。”
“是?!?/p>
扶桑跟凌不疑離開的時候沒被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家里瞞得好,外人不知道是袁善見送她回來的。
“我阿母已經跟凌益絕婚了,住在這里,”凌不疑帶著她走到霍君華和崔佑的面前,“這位是崔將軍?!?/p>
“崔將軍,霍女君安好?!?/p>
“你是誰?”霍君華面色不善,“你是越姮那賤人派來的對不對?你們這些窮親戚真是好不要臉,我阿兄人善好欺負,我可不會慣著你們。
阿兄?不對,阿兄死了!他們都死了!”
霍君華瘋癲的模樣讓人看著都害怕。
凌不疑上前直接把人打暈了,“今日讓你受驚了,阿母平日還算清醒,近來瘋病越發(fā)嚴重了?!?/p>
扶桑跟著凌不疑走進霍君華的房間,“讓我給霍女君看看吧?!?/p>
崔佑想說什么,被凌不疑攔住了。
“好,”這也是他帶扶桑來的本意。
扶桑的手搭上霍君華的脈搏,“霍女君,身有弱癥產子又損了元壽,后遭逢大難,精神瘋魔,現(xiàn)如今,恐怕,時日無多?!?/p>
“怎么會呢?你看她今天都還要我?guī)ピ鹤永锿?,”崔佑不信?/p>
“我沒有救她的辦法,倒是有一個藥方可以盡量延緩她的病情,多活幾日。”扶桑說。
“也好,崔將軍,你帶桑桑去府醫(yī)那里抓藥吧,”凌不疑想單獨跟霍君華待一會。
崔佑看著很和善,跟扶桑聊起凌不疑小時候的事情。
扶桑也就是過耳一聽,不甚在意。
兩人回來,霍君華已經醒了,還給凌不疑做了他最愛吃的杏仁糕,凌不疑吃了不少。
兩人坐在回府的馬車上,一路無言。
凌不疑腦袋靠在扶桑身上。
扶桑只覺得不自在,“凌將軍,你我還未成婚,這樣于理不合。”
凌不疑沒有回答。
扶桑低頭去看,凌不疑渾身起了細密的疹子,人也發(fā)起了高燒。
怎么會這樣?
扶桑伸手去探他的脈搏,卻被趕來的梁丘飛兄弟倆攔住了。
目送他們離開,扶桑想起了一件事情。
凌不疑是早產兒,可從前在驊縣時,她給凌不疑把過脈,他沒有從娘胎里帶出來的不足之癥,是個完完全全的健康人。
扶桑的思緒飛舞,她似乎嗅到了一絲不對勁。
杏仁糕,霍無傷吃了會渾身起疹子高熱不退,而凌不疑不會。
如果凌不疑不是凌不疑,而是霍無傷的話,那么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霍無傷隱姓埋名,只有一個可能,當年霍家沒有等到援軍,孤城被滅,是被人害了。
而霍無傷是為了報仇來的!
凌益,他要報仇的對象是凌益!
扶桑踏進自己的家門,綠蘿就迎面而來。
“綠蘿,你去白虎營里把常鴻給我叫來,我有事情交給他辦。”
“是。”
“主公,”常鴻走進來,拱手作揖。
“有件事情要交給你去辦,”扶桑抬手,綠蘿會意從里屋取出一包銀子遞給常鴻。
常鴻沒有伸手接,“主公有事吩咐就是,不用這樣?!?/p>
“這不是用來收買你的,是路費,”扶桑解釋,“我要你以回鄉(xiāng)探親的名義,去幫我查一些事情?!?/p>
說罷,扶桑遞給他一張折好的紙,“回去一個人的時候再看,不要讓別人知道?!?/p>
“是!”常鴻收好這些東西,離開沈府。
“主公有什么事不放心交給綠蘿的?要讓他去辦?”綠蘿有些吃味。
扶桑將桌上的栗子糕遞給她,“你跟他吃什么醋,這件事你不方便去,再者說,我也想試試這個常鴻堪不堪用,若是可用,日后他就是我拿下白虎營的好幫手?!?/p>
綠蘿這才長出一口氣。
自己在主公心中還是最重要的。
皇宮。
扶桑凝望著遠處案子出神。
常鴻確實很有用,查到了不少東西。
“女公子,別來無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