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時間的推移，沈霖面前的正是中心醫(yī)院，他低下頭反復(fù)查看，確認無誤才悄然進入醫(yī)院。

順著電話那頭人聲的指引，沈霖上到中心醫(yī)院A棟5樓，心臟開始不受控的跳動，越近越快，忐忑不安。

畢竟誰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是誰呢……

隨著病房的門緩緩打開，夕陽照射四方，光束透著打開的一點點門縫恍惚的覆蓋沈霖的視線。沈霖推開門，終將一切映入眼簾。

謎題終于揭開了。

眼前的是那個少年，他趴在病床前，捂在自己的身體里痛哭，雖然離得很遠，但還是能聽見哽咽的泣涕的聲音。沈霖看到，病床上，一位女人的身上插滿了離奇的管子，呼吸器中時而蒙上一層霧色時而又褪去，少年背對夕陽，光芒與他隔江隔海。余暉映在他的身側(cè)，他身體的輪廓愈發(fā)清晰，霞光為他雕刻出一座雕像。暉映中，模糊了沈霖的視線，眼眸好像隨著少年的目光去了。

沈霖輕輕走近。其實，陳凌言并沒抬起頭，可他能確定一定是他，雖然被壓塌的頭發(fā)已展現(xiàn)不出昔日的鮮活，但他的相貌沈霖不會忘的。

沈霖小心地蹲下，眼里不知雜糅著哪些無法言說的情感，他盡量保持著冷靜的語調(diào)，可還能聽出不住的顫抖。

“陳凌言?！?/p>

漸漸的，少年停止了哭泣，他慢慢的抬起頭。眼前的一幕讓沈霖難以繼續(xù)說話：

曾經(jīng)那個朝氣蓬勃、活力四射的陳凌言，現(xiàn)在竟快要認不出眼前的他是誰了?？藜t的眼睛已經(jīng)腫成似是一個鼓起來的大包，淚痕在他白皙的臉上分外清楚，在臉頰兩側(cè)印刻，嘴巴干澀到?jīng)]了血色，眼里布滿紅血絲。憔悴、疲倦在他的臉上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那個他，無比陌生。讓沈霖不知如何開口。

沈霖的眼神已經(jīng)無法用任何詞語形容了。

其實陳凌言盡量調(diào)整完狀態(tài)的那一刻再看向沈霖時，竟一霎那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因為從來沒有受過朋友的擔(dān)憂，還是一瞬間的不知所措，還是其他什么......

陳凌言緩緩張口：“你來了啊?！?/p>

一剎那，不自覺中沈霖的腳步竟不受控的加快，卻在離陳凌言不到一米的地方霎然頓住，一瞬間恍不清自己在做什么。

那一瞬間的感覺說不上來，沈霖明明平時對誰都大大咧咧的，與他自己自來熟的特性完美匹配。但剛剛那一瞬間不知道是身體還是心理上像是被某個不知名的東西拉住了一樣。

沈霖緩緩走來，輕輕蹲在陳凌言身旁。嘴動了動卻沒發(fā)出聲音。

他在他的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緒，陳凌言看向他的時候還是像曾經(jīng)一樣，不曾改變。

其實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變沒變。

陳凌言本想站起身，可頓覺腿軟，便重新坐回椅子上若無其事的沖沈霖笑笑?？匆娚蛄芈詭?dān)憂的眼神，還是低下了頭，沒再說話。

他意識到自己的眼眶里積滿了眼淚。暗感不爭氣，情緒來的時候擋都擋不住。他裝作不經(jīng)意把頭扭到一邊。

沈霖語塞。

一陣寂靜。

“幾天沒吃飯了？”沈霖道。

陳凌言沒回答。他清楚自己一出口眼淚就會不受控的涌出來。

“你把頭扭過來。”反之，沈霖的目光從未從他的身上離開過。

陳凌言還是沒動。

知道不會有結(jié)果，沈霖站起身，看向窗外，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我下樓跟你買點，墊墊肚子?！闭f罷，沈霖的臉龐浮現(xiàn)出從前的笑容。還是那般燦爛，從沒變過。

離開病房，走進電梯，他伸出手按下一樓的按鈕。

電梯里少有的空蕩，沈霖雙手插在校服兜里，眼睛僅盯著一樓的按鈕。

大概，一切的一切都出乎意料。

——

吃頓飯后，陳凌言的狀態(tài)明顯好了些。

“你們最近過的都還挺好吧?！彼麪繌娬{(diào)出一個如往常般的笑，卻惹得人格外心疼。

“我們都挺好的。”

“那就好?！?/p>

“聽說你們下周好像還要出去上實踐課，我......”話沒說完，沈霖的強行插入迫使這句話戛然而止。

“你呢?！鄙蛄貙ι纤碾p眼，一眨不眨。

陳凌言撓了撓頭，略顯笨拙，又順勢將目光移到其他地方去。

“我啊？沒啥可說的吧?！?/p>

陳凌言悄悄望向沈霖，看到他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自己，只好不自在的望向別處。

“如果不是我知道，你就一直不來學(xué)校了？”

沈霖沒盯著陳凌言看，而是瞟向窗外。

高架、高樓、藍天、白云以及太陽的普照。

陳凌言沒說話。

突然，病床上的女人開始不自覺的抽搐，心率儀上的線條開始呈現(xiàn)一種恐怖的姿態(tài)，扭曲、變形。陳凌言慌忙站起來，身后的板凳無人管的倒在地上。他撐著病床，反復(fù)按下緊急按鈕。很快，一位醫(yī)生在幾位護士的陪同下雷厲風(fēng)行的走進病房，拿出一系列沈霖沒見過的儀器進行檢測。

“病人情況緊急，趕快推進手術(shù)室?！贬t(yī)生以飛快的速度向外走去，護士們一齊推著陳凌言母親的床離開。陳凌言想追出去卻因體力不支跌倒在地，腿部發(fā)麻。

沈霖連忙蹲下查看陳凌言狀況，少年無措的跪在地上，飛快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不想讓自己看到?？芍缚p中滲出的淚水，輕輕落在地面上，反射了難喻的可見光。

跟小時候一個人躲在房間偷偷哭的時候一模一樣。

想開口的沈霖剛張開的嘴卻無措的閉上。

大概是聲音里原有的暖意在這一刻也不足溫暖身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