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的梆子剛敲過三聲，沈姣就蹲在了角宮后門的石獅子后面，露水打濕的裙擺黏在腿上，她第無數(shù)次摸向袖袋——宮遠徵給的蜜餞殘渣還在，血畫的簡圖卻已經(jīng)被汗暈開了大半。

沈姣混蛋敢遲到...

話音未落，后頸突然貼上冰涼的東西，沈姣反手一抓，扯住截綴著銀鈴的發(fā)帶。

宮遠徵蠢貨。

他聲音啞得厲害，從陰影里走出來時，臉色比身上素袍還白，右手纏著的新紗布還在滲血，左手卻穩(wěn)穩(wěn)提著個食盒。

沈姣這什么？

宮遠徵砒霜。

食盒蓋子被掀開條縫，露出三塊金絲棗糕，沈姣剛要拿，宮遠徵突然拍開她的手，自己掰了小塊碾碎在石獅底座上。

宮遠徵有人跟蹤。

碎糕渣里混著幾粒靛藍晶體，正是前幾日毒翻宮子羽的珍珠粉，沈姣猛地縮回手，卻被宮遠徵扣住腕子往前拽。

宮遠徵走。

沈姣你手...！

她碰到他紗布下的傷口，宮遠徵連眉毛都沒動一下，西街的青石板路剛被夜雨洗過，沈姣數(shù)著第七個水洼時，他突然把她推進窄巷。

宮遠徵抬頭。

斑駁的磚墻上刻著只蜘蛛圖案，八條腿分別指向不同的刻痕，宮遠徵從食盒夾層抽出把薄刃刀，刀尖抵在蜘蛛腹部。

沈姣你偷我爹的刀？！

宮遠徵借用。

他手腕一轉(zhuǎn)，刀尖挑出塊活動的磚石，沈姣湊近看，墻洞里躺著個生銹的鐵盒——正是她小時候裝蛐蛐的那個！

沈姣這...

鐵盒打開的瞬間，腐臭味撲面而來，里頭蜷著只干癟的赤蛛尸體，底下壓著半張地契，宮遠徵用刀尖挑起蛛尸，陽光下可見腹部刻著“沈”字。

宮遠徵你家的蠱蛛。

沈姣胡說！我爹從不碰這些！

她搶過地契，突然認出這是沈家老藥鋪的房契，背面還有行小字：“姣兒十六，啟甲字庫”。

遠處傳來打更人的咳嗽聲，宮遠徵突然把鐵盒塞回墻洞，拽著沈姣拐進當鋪后院，沈姣踩到個軟乎乎的東西，低頭看見是只死老鼠——肚皮上插著根銀針，針尾拴著云為衫常用的蠶絲線。

宮遠徵果然來了。

他踢開老鼠，從袖中抖出包藥粉撒在當鋪鎖眼上，鐵鎖滋滋作響時，沈姣突然按住他胳膊。

沈姣等等，甲字庫的鑰匙...

宮遠徵在這。

宮遠徵扯開衣領，心口處的赤蛛紋竟褪去大半，露出底下嵌著的小銅匙，沈姣倒吸涼氣，這分明是沈家祖?zhèn)鞯摹傲岘囪€”！

沈姣你什么時候...

宮遠徵十年前。

當鋪門軸轉(zhuǎn)動的吱呀聲打斷對話，沈姣剛要邁步，宮遠徵突然往她嘴里塞了顆酸梅。

宮遠徵含著。

沈姣唔...！

酸得眼淚直冒時，她看見當鋪柜臺上擺著盞油燈——燈油里泡著的，正是當年滅門夜失蹤的沈家玉佩。

酸梅在舌尖化開的瞬間，沈姣看清了玉佩上的裂痕——那是她六歲時摔出來的，為此還被娘親罰抄了三遍《藥經(jīng)》。

沈姣這是我爹的...

宮遠徵突然捂住她的嘴，柜臺后的簾子動了動，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指尖沾著和珍珠粉同款的靛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