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姣的指甲摳進掌心,餛飩攤的燈籠突然滅了,黑暗中有人拽住她后領。
蕭劍走。
她被拖進巷子時,聽見爾泰在身后喊了什么,風聲太大,只抓到幾個零碎字眼。
沈姣他說...小心什么?
蕭劍(冷笑)小心活著。
暗巷盡頭的土墻上趴著野貓,綠眼睛盯著沈姣流血的手,蕭劍從懷里摸出塊帕子扔給她,布料上沾著已經(jīng)發(fā)黑的血跡。
蕭劍認得這個嗎?
沈姣攤開帕子,角落繡著朵歪歪扭扭的梅花——和她娘生前繡的一模一樣。
沈姣(發(fā)抖)我娘...
蕭劍(打斷)你娘沒死。
瓦片突然嘩啦啦響起來,蕭劍把她往柴堆里一推,自己翻身上墻,月光照出他腰間別的短刀,刀柄上纏著褪色的紅繩。
容嬤嬤(尖聲)在那兒!
沈姣蜷在柴堆后,看著容嬤嬤帶人沖進巷子,賽婭的銀鐲子還攥在她手里,硌得掌心生疼。
容嬤嬤(踹翻籮筐)小賤人滾出來!
柴枝扎進后背,沈姣咬住披風不讓自己出聲,墻那頭突然傳來爾泰的呼哨聲,容嬤嬤們呼啦啦全追了過去。
蕭劍(從墻頭倒掛下來)現(xiàn)在信我了?
他拽著沈姣七拐八繞,最后停在一間藥鋪后門,門楣上懸著塊破木牌,隱約能看出百草二字。
蕭劍你娘的鋪子。
推門的瞬間,霉味混著藥香撲出來。
沈姣踩到個硬物,低頭看見半截摔碎的瓷娃娃——和她小時候玩的那個正好能拼成一對。
沈姣(彎腰去撿)這不可能...
蕭劍(拽住她)看墻上。
月光從破瓦間漏下來,照出滿墻的刀痕,每道痕跡下頭都刻著日期,最新的是三天前。
蕭劍皇后的人每月來搜一次。
蕭劍你娘裝死逃了,留下這個。
碾子底下壓著封信,沈姣剛要拆,遠處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蕭劍劈手奪過信塞進懷里,拎起沈姣往后窗扔,窗欞斷裂的聲響中,沈姣看見蕭劍拔出了那把紅繩短刀。
蕭劍去找爾泰要箭!活著才能報仇!
沈姣滾到一旁時,手里還攥著那個瓷娃娃的腦袋,污水灌進鼻孔的剎那,她聽見火銃爆響的聲音。
士兵甲(大喝)逆賊蕭劍!
污水模糊了視線,最后看見的,是蕭劍把信塞進嘴里咀嚼的樣子,鮮血從他嘴角溢出來,滴在褪色的紅繩上。
沈姣從臭水溝里爬出來時,東方已經(jīng)泛白,瓷娃娃的腦袋硌在掌心,邊緣沾著黑紅的血漬。
侍衛(wèi)甲站??!宮門下鑰了!
她抹了把臉,污泥混著血水往下淌,侍衛(wèi)的刀尖抵住她喉嚨,突然被一柄描金扇子挑開。
欣榮瞎了眼的奴才,連我慶王府的人都敢攔?
欣榮的旗頭在晨光里閃著金芒,護甲掐進沈姣胳膊,沈姣聞見她袖口飄出的沉水香——比平日濃了三倍不止。
欣榮表妹這是去哪兒野了?
沈姣低頭,看見自己裙角沾著的碎藥草,欣榮突然輕笑,用帕子捂住她流血的手腕。
欣榮老佛爺今早賞了新茶,特意囑咐要你嘗呢。
漱芳齋的方向傳來喧嘩。
沈姣瞥見紫薇帶著太醫(yī)匆匆而過,小燕子的叫罵聲隔著宮墻都能聽見。
沈姣小燕子格格她...
欣榮(掐她手腕)死了才好。
慈寧宮的茶盞冒著熱氣。
沈姣跪在青磚上,看著老佛爺用銀針挑開茶餅——針尖閃過詭異的藍光。
老佛爺昨兒夜里,神機營死了三個兵丁。
茶湯注入盞中,映出沈姣腫脹的眼皮。
晴兒立在老佛爺身后,指尖死死掐著帕子。
老佛爺(推茶盞)說是中了箭毒木的毒...沈丫頭,你嘗嘗?
殿外突然傳來環(huán)佩聲響。
皇后扶著容嬤嬤進來,寶藍色宮裝下擺沾著泥點子。
皇后(冷笑)臣妾倒不知,慈寧宮大清早就審起犯人來了?
老佛爺?shù)淖o甲刮過茶盞。
沈姣看見皇后袖口露出半截紅繩——和蕭劍刀柄上的一模一樣。
老佛爺皇后這是打哪兒來?
容嬤嬤娘娘去御花園采露水,順道想著給老佛爺您來請安。
皇后請過安了,本宮現(xiàn)在去看了漱芳齋那個瘋丫頭!
茶盞突然砸在地上。
沈姣盯著四濺的茶葉,發(fā)現(xiàn)里頭混著細小的白色花瓣——和爾泰藥瓶里的一模一樣。
老佛爺晴兒,送沈姑娘回去歇著。
晴兒扶她起身時,沈姣感覺袖袋被塞進個硬物,穿過月洞門,她摸出來看——是半支刻著蕭字的斷箭。
晴兒(耳語)爾泰給你的。
假山后突然轉出個人影,賽婭把玩著銀鐲子,蒙古袍角還沾著餛飩湯的油漬。
賽婭(甜笑)姐姐怎么渾身是血呀?
賽婭的銀鐲子在晨光下泛著冷光,沈姣下意識攥緊了袖中的斷箭,晴兒上前半步,擋在兩人之間。
晴兒賽婭格格起得真早。
賽婭(歪頭笑)比不上晴兒姐姐辛苦,大早上的還要給人送箭呢。
沈姣的指尖觸到箭鏃的寒意,忽然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爾泰大步走來,右手纏著的紗布滲出血跡,衣擺上沾著泥水。
爾泰(聲音沙啞)皇上召見蒙古使團,格格怎么還在這兒?
賽婭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親昵地挽住爾泰的手臂,她指尖用力,掐得爾泰傷口又滲出血來。
賽婭爾泰少爺記性真好,那咱們走吧?
爾泰沒動,目光落在沈姣血跡斑斑的裙角,賽婭突然踮腳湊近他耳邊,用蒙古語說了句什么,爾泰臉色驟變。
晴兒(急聲)沈姑娘該換藥了。
她拽著沈姣快步離開,身后傳來賽婭銀鈴般的笑聲,轉過回廊,晴兒突然腿一軟,扶住朱漆柱子才沒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