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纖長,在鋪滿梧桐落葉的步道上交織成纏綿的圖案。汪浚熙數(shù)著地上斑駁的光影,忽然伸手拽住陳浚銘的書包帶:"要不要繞去后門?"
陳浚銘被扯得踉蹌半步,轉(zhuǎn)頭時發(fā)梢掃過汪浚熙的鼻尖,帶著洗發(fā)水清爽的薄荷香:"不是說要去趕公交?"
"今天..."汪浚熙松開手指,看著白色帆布鞋尖沾著的粉筆灰,"今天想走慢點。"他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校服領口被風吹得翻起一角。
陳浚銘忽然伸手替他撫平衣領,指尖擦過溫熱的頸側(cè):"那就走西側(cè)門。"他率先轉(zhuǎn)身,深藍校服外套被風鼓起,露出里面雪白的襯衫下擺。
石板路在紫藤花架下蜿蜒,暮春的藤蔓垂落串串淡紫花穗。汪浚熙放慢腳步,聽著身后規(guī)律的腳步聲與自己重疊。當他第三次故意踩上凸起的青磚時,陳浚銘終于笑出聲:"再磨蹭下去,校工要鎖門了。"
"這里..."汪浚熙用鞋尖撥開幾片梧桐葉,露出底下用粉筆畫的小小月亮,"我發(fā)現(xiàn)的秘密基地。"他蹲下身,從書包側(cè)袋摸出半截粉筆,在斑駁的墻磚上畫了顆歪歪扭扭的星星。
陳浚銘看著那個被夕陽鍍金的發(fā)旋,他也蹲下來,撿起塊碎石在月亮旁邊刻下"C&W",刻痕里滲進金紅的霞光:"要是有螢火蟲就好了。"
"上周我在器材室后面見過..."汪浚熙突然噤聲,因為陳浚銘的膝蓋正貼著他的,透過兩層校褲傳來溫熱的觸感。
暮色漸濃時他們走到百年梧桐下,樹根盤踞的角落堆著彩色鵝卵石。汪浚熙忽然拉住陳浚銘的手腕:"閉上眼睛。"
"你不會要惡作劇吧?"話雖這么說,陳浚銘還是乖乖合上眼。掌心傳來微涼的觸感,是汪浚熙把什么東西放在他手里。
睜眼時他看見三顆玻璃彈珠,在暮色里流轉(zhuǎn)著琥珀色的光。"音樂教室拆窗框時撿的。"汪浚熙低頭擺弄書包掛墜,"本來想串成鑰匙鏈..."
陳浚銘將彈珠對著漸亮的路燈,忽然發(fā)現(xiàn)每顆珠芯都凝著片細小的四葉草。他小心地收進校服口袋,起身時"不小心"碰倒了那堆鵝卵石。
"喂!我排了半個月的!"汪浚熙慌忙去扶,卻見碎石間露出半截鐵盒。陳浚銘已經(jīng)打開生銹的盒蓋,里面躺著干枯的楓葉和泛黃的信紙。
"致十年后的我..."他輕聲念出開頭,在汪浚熙撲過來搶奪時笑著把鐵盒舉高。追逐間兩人的書包撞在一起,文具散落的聲音驚飛了棲息的麻雀。
路燈次第亮起時,他們坐在圍欄上分享最后一顆薄荷糖。汪浚熙忽然指向天空:"快看!"
陳浚銘抬頭時只看到飛過的無人機,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少年舉著手機,鏡頭里映著兩人挨在一起的肩膀。他伸手去擋,指尖擦過對方發(fā)燙的耳垂。
"刪掉!"
"不要!"
"你眼睛都沒睜開!"
"這叫朦朧美!"
打鬧間手上的素戒從汪浚熙指間滑落,滾進排水溝的縫隙。陳浚銘趴在地上伸手去夠,忽然感覺后頸被輕輕捏住——汪浚熙揪著他的衣領把人拽起來,掌心殘留的溫度燙得驚人。
"臟了。"汪浚熙盯著他沾灰的袖口,從書包里掏出濕巾。陳浚銘任他擦拭手指,忽然發(fā)現(xiàn)對方睫毛上沾著片柳絮。
他伸手去拂,汪浚熙卻猛地后仰,兩個人差點從圍欄摔下去。陳浚銘笑倒在對方肩頭時,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震碎了暮春的晚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