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秘密,一個任何人都不能知曉的秘密。
我和我哥哥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我們曾拉過勾說要和對方永遠在一起。
小時候在外面玩,天空毫無征兆的落下傾盆大雨,我和哥哥躲在假山下,哥哥擋在我的面前為我講玩笑話,為我免去吹來的風雨。
那時候我想,我長大了也要為哥哥遮風擋雨。
初中時考試不及格,我拜托哥哥把我的試卷藏在誰也夠不到的櫥柜上,哥哥可以用引力輕松地送到,保護起我想要藏下的秘密。
那時候我想,我長大了也一定像哥哥這么厲害。
高中時哥哥考到很遠很遠的大學,哥哥一個人在另一個陌生的城市學習、生活,離開時沒有任何擔憂。
我才明白,原來和哥哥步伐相同是不夠的。哥哥比我先出發(fā),和哥哥速度相同,是會被哥哥拋下的。
哥哥,你是什么時候長大的呢?
哥哥一定不知道小小的我曾經也許愿擋在他面前,一定不知道那個信封里藏著的不僅是我的試卷,一定不知道他離開的那個夜晚我因為舍不得他一直掉眼淚。
哥哥不是無所不能的,哥哥一定不知道我喜歡他。
想牽手,不是家人的牽手。想擁抱,不是兄妹的擁抱。
想做更過分的事情,想在他面前流淚,惹他心疼,這樣我就能在哥哥心軟那一刻親吻他,咬破那顆蘋果。
哥哥,我們曾約定做彼此最親密的人。
但我先違約,我犯下了絕不可能饒恕的錯誤,而這場無疾地暗戀,是我和你之間的第一個秘密。
我和夏以晝陷入了詭異的冷戰(zhàn),他氣得狠了,我說的解釋他不肯聽。
我心力憔悴,干脆放任他的冷淡。
兩個人一前一后回了家,奶奶站在門口,問夏以晝你怎么回來了?
夏以晝嗯了一聲,說有重要的材料要親自取。
奶奶點點頭,看向身后的我,上前一步關切道,怎么哭了?
我揉揉臉,老師放了電影,結局好悲傷。
奶奶笑我是傻孩子,拍拍我的肩膀要我快洗手吃飯。
一直到我洗完澡,我和夏以晝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卷子擺在面前,我卻一道題也做不下去,默讀著題腦子里心里卻只有三個字。
我靠在椅背上,仰頭看天花板。吐出一口濁氣,心里卻并沒有好受幾分。
不管怎么樣,哥哥是無辜的,是我前幾天那個沒頭沒尾的視頻讓他擔心。
天行離臨空這么遠,他學業(yè)又那么忙。這次回來說不定有多少困難。
你呀你,總是那么幼稚。我忍不住埋怨自己,終于鼓起勇氣走去廚房,挑了一顆又大又紅的蘋果洗干凈。
奶奶已經睡了,客廳的燈還關著。我臥室燈照在夏以晝門前,落下我黑色的身影。
我握著蘋果,遲遲落不下敲門的手。
里面的人卻先打開了門。
“我不開門,你就打算站在這里一輩子?”
并不是責備的語氣,那雙眼睛也沒有任何生氣的意味。像是得到了可以被哄、可以發(fā)泄情緒的信號,我的眼淚爭先恐后地涌出。
奇怪,明明不想流淚的。
我窩在夏以晝懷里泣不成聲,夏以晝摟著我,順手帶上了門。
“哥哥...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只能重復這三個字,盡管夏以晝還不知道我究竟做錯了什么,盡管這三個字于事無補。
夏以晝輕輕地嘆氣,手慢慢又溫和地揉我的腦袋,“哥哥也有錯,不應該兇你,不應該沒有管好自己的脾氣,應該和你好好溝通。”
我趴在他的胸膛上,聽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聲音仿佛在其中共鳴。
“你能原諒哥哥嗎?”
我點頭,摟著夏以晝的腰?!案绺缫驳迷徫也判??!?/p>
“哥哥本來也沒有怪你?!毕囊詴兟曇糨p飄飄的,像是小時候給我講睡前故事的語氣,“你想長大,哥哥攔也攔不住。但不管你多少歲,去了哪里,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哥哥說,哥哥會幫你兜底。”
我終于明白,這樣若即若離的我,也會傷害到敏感的夏以晝。夏以晝會因為我的隱瞞感到害怕,就像我想要知道他全部的那樣。
哥哥不是無所不能的,他會因為我感到不安。意識到這一點我突然坦然,有些罪惡的歡愉,我的一舉一動也能牽動夏以晝,是不是也算公平?
我蹭蹭他,“我哪也不去,我要永遠待在哥身邊?!?/p>
夏以晝終于露出笑,“好,那就當哥一輩子小尾巴?!?/p>
一輩子嗎?哥哥,一輩子是多久呢?一輩子,是十年,二十年,還是直到不再呼吸,不再能聽到彼此的心跳呢?
“真的嗎?”
“哥哥什么時候騙過你?答應你的事情哪件沒做到?”
哥哥,如果一輩子是一百年,那么我們已經度過了五分之一。如果一輩子是世界毀滅,那么我們已經度過了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