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察覺冬天來的是窗臺上的薄荷。前幾天還支棱著的葉子突然蔫了大半，邊緣卷成小小的波浪，像被凍紅的指尖。

小叔找了個玻璃罩罩住它，說這樣能保住最后點(diǎn)綠。

雪是半夜開始下的，早上拉開窗簾時，整個世界都白蒙蒙的。

做飯的阿姨在廚房煎蛋，油星濺起的聲音混著窗外的落雪聲，格外熱鬧。

馬嘉祺今天先別去圖書館了，路滑

他坐在沙發(fā)上看著書，聽見我下來后說道

阿姨把煎蛋盛進(jìn)盤子里，又從柜子里翻出罐草莓醬放在旁邊。

我挖了一大勺抹在吐司上，邊嚼邊點(diǎn)頭。

林知初那中午陪我畫畫吧

林知初我前幾天剛買了盒新顏料

他端著牛奶過來的腳步頓了頓，指尖在我額頭上輕輕敲了下。

馬嘉祺你確定不是想把顏料抹我臉上？

林知初才不會！

我舉著吐司保證。

林知初我畫你，你畫雪，最后拼在一起，就是‘雪中的小叔’

他被逗笑了，把牛奶杯放在我面前。

馬嘉祺畫砸了可別賴顏料不好

話是這么說，卻轉(zhuǎn)身從書房翻出本素描紙。

上午的陽光斜斜地落在茶幾上，我們鋪了張報紙當(dāng)畫紙。

我偷偷瞄他握筆的姿勢，手腕穩(wěn)得很，鉛筆在紙上沙沙游走，幾筆就勾出了窗框的輪廓。反觀我的畫，小叔的耳朵被畫成了圓乎乎的樣子，像動畫片里的小熊。

誒，不對，我是怎么考上美院的

馬嘉祺偷看什么

他忽然抬頭，筆尖在我畫紙上點(diǎn)了點(diǎn)。

馬嘉祺耳朵不是這么畫的

我趕緊把畫紙往懷里藏，卻被他抽了過去。他拿起我的畫筆，在圓耳朵旁邊添了兩道弧線，原本笨拙的輪廓頓時有了幾分靈動。

馬嘉祺這樣才像

他把畫紙還回來時，指尖沾了點(diǎn)鉛灰，蹭在我手背上，像顆小小的星子。

暖氣把空氣烘得暖暖的，顏料管被曬得有點(diǎn)軟。

我蘸了點(diǎn)白色顏料想畫雪花，手一抖，顏料濺在了小叔的袖口上。

林知初我天，對不起

我慌忙去擦，他卻按住我的手，拿起紅色顏料在白點(diǎn)旁邊畫了朵小小的梅花。

馬嘉祺這樣就看不出來了

他舉著袖口給我看，眼里的笑意比陽光還亮。

馬嘉祺算你給我添的裝飾

窗外的雪還在下，畫紙上的線條慢慢豐滿起來。

他畫的雪景里，窗臺上有個小小的玻璃罩，罩著點(diǎn)模糊的綠；我畫的他身邊，多了個舉著畫筆、鼻尖沾了點(diǎn)藍(lán)顏料的小人。

后來我們把畫貼在冰箱上，并排靠著，像兩個挨在一起取暖的冬天。

下午雪小了些，小叔說要帶我去外面體驗掃雪，天臺的積雪沒過腳踝，踩上去咯吱咯吱響。

他拿著掃帚在前頭掃出一條路，我跟在后面踩他的腳印。

林知初小叔

我彎腰團(tuán)了個雪球。

林知初池淺姐說她那邊也下雪了

他掃地的動作頓了頓，轉(zhuǎn)過身時，睫毛上沾了點(diǎn)雪花。

馬嘉祺嗯，她發(fā)了照片

掃完雪下來，他煮了鍋熱可可，我們坐在窗邊看雪。雪花慢悠悠地飄，世界安靜得像被按下了暫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