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去見見三伯?”
元啟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爽朗的笑容,朗聲道:
“那是自然,我出生起便是三伯照顧,如今復生回來,自然得去看看他老人家?!?/p>
“師尊,爍兒累了,可以讓爍兒休息一下嗎?”
天啟坐在一旁的茶桌旁,手中捧著一杯熱茶,正悠閑地抿著。
白爍收了劍,滿頭大汗地跑到天啟身邊,隨手端起一杯茶便喝了下去。
茶水順著她的嘴角流了下來,天啟見狀,微微一笑,從袖中拿出一塊精致的手絹,輕輕為她擦去汗水,溫和地說道:
“練了大半天,那便如你說休息一下吧,下午半天批你假,明天再繼續(xù)。”
“真的嗎?師尊你真好,那爍兒餓了,師尊可不可以……”
白爍扯了扯天啟的袖子,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天啟輕抿了一口茶,微微搖頭,無奈地說道:
“有點得寸進尺了?!?/p>
白爍卻毫不在意,她拉著天啟的手輕輕晃了晃,撒嬌道:
“師尊,求你了,爍兒想吃你做的點心,師尊最好了,爍兒最愛師尊了。”
天啟嘆了口氣,目光柔和地落在白爍身上。
白爍的眼睛明亮而靈動,和月彌有幾分相似。
畢竟她是星月女神的轉(zhuǎn)世,有些像月彌也屬正常。
然而,天啟從未將白爍當成月彌的替身。他深知,真正愛一個人是不會去找替身的,這樣不僅無法彌補過去的遺憾,反而對白爍本身也不公平。
天啟站起身,朝膳房走去。白爍連忙問道:
“師尊,你去哪里?”
天啟無奈一笑,輕聲說道:
“去給你這丫頭做點心。”
天啟剛離開,元啟和鳳隱便走了進來。白爍看見鳳隱,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歡快地說道:
“阿音姐姐,你來啦,師尊批了我半天假,現(xiàn)在給我去做點心了,正好你可以留下來吃師尊做的點心,旁邊這是小神君吧,師尊天天念叨你,你復生平安歸來,師尊肯定很高興的?!?/p>
“額,那個,白爍,其實,你實沒必要一口一個小神君稱呼我,叫我阿晉就行?!?/p>
元啟一時之間有些尷尬,白爍莞爾一笑,露出一個甜美的酒窩,說道:
“好,那我就叫你阿晉哥哥?!?/p>
“也行?!?/p>
元啟微微點頭,心里卻有些冷汗直冒。
他稱呼天啟為三伯,而白爍是月彌轉(zhuǎn)世,相當于他的三伯母,如今卻叫自己“哥哥?!?/p>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天啟應該不會介意吧。正當元啟胡思亂想時,天啟已經(jīng)做好點心,從膳房走了回來。
“三伯,知道元啟今日回來,給元啟做什么好吃的了?!?/p>
看到元啟的那一刻,天啟愣住了,眼眶中微微有些濕潤。
他站在原地,目光緊緊地盯著元啟,仿佛要將他看進心里。
他記得,元啟隕落那天,原本下定決心戒酒的他,卻喝得酩酊大醉。
元啟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寵著長大,突然得知他已經(jīng)不在人世,這讓他如何不悲痛。
那種失去至親的痛苦,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刺進了他的心窩。
“三伯,你為什么不說話,元啟回來,你不高興嗎?”
元啟故意裝出失落的樣子,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天啟悄然抹去眼角即將落下的淚珠,心中五味雜陳。
他捶了一下元啟的肩膀,語氣中帶著責備,卻又滿是心疼:
“你個小沒良心的,還知道來找我這三伯。和你父神一個死德性,說死就死,絲毫不顧旁人所想?;貋砭秃茫〉萌思倚▲P隱懷著孕四處為你奔波。”
他頓了頓,語氣又軟了下來:
“過來吃點心,這千年復生后瞧你瘦成什么樣了,三伯可得給你好好補補。臭小子,一刻都不讓人省心?!?/p>
“嘿嘿,我就知道三伯還是疼我的?!?/p>
元啟嘿嘿一笑,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他湊到天啟身邊,語氣里滿是撒嬌:
“三伯,你對我最好了?!?/p>
天啟輕輕彈了一下元啟的額頭,動作雖輕,卻帶著一絲寵溺:
“你是三伯從小帶大的,比親兒子都親,寶貝得緊。三伯若不疼你,疼誰?”
“母神也是三伯帶大的呀?!?/p>
元啟故意調(diào)侃道,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頑皮的笑容。
天啟翻了個白眼,嘴角卻忍不住上揚,露出一絲微笑:
“你母神是三伯養(yǎng)大的不假,可養(yǎng)到一半就被一頭豬給拱走了。如今你父神日日圍著她轉(zhuǎn),哪還需三伯疼。”
元啟從食盒中將點心取出,小心翼翼地放到桌面上,然后毫不客氣地拿起一塊便塞進了嘴里。
“阿隱,白爍,你們也吃,別見外?!?/p>
元啟的嘴角邊還沾著點心的殘渣,他一邊嚼著,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
鳳隱有些傻眼,看著元啟這副模樣,忍不住想笑。
天啟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說道:
“元啟一直都這樣,我都已經(jīng)習慣了。小鳳隱,你快去吃吧,也好給自己和孩子補補營養(yǎng)?!?/p>
“好!”
鳳隱剛坐下,便收到了青衣的傳信,看完青衣的傳信,鳳隱臉色瞬間變了。
“阿隱, 怎么了,你臉色怎么變差了?!?/p>
元啟咽下嘴里的點心,鳳隱眸中皆是復雜之色。
“青衣傳信,說華姝想見我們。 ”
“華姝?”
元啟的臉色變了變,眼中閃過一絲厭惡,說到底,他是不愿意見華姝的。
“華妹,那個孔雀公主,之前因為出言頂撞你母神被降罪的那個?!?/p>
天啟挑了挑眉,鳳隱見元啟臉色難看,輕聲道:
“阿啟,若你不愿見她,那我便讓青衣將她打發(fā)走?!?/p>
元啟沉默了一瞬,嘆了口氣:
“罷了,見見她吧,讓青衣把她放進來,上次母神讓你罰了她菩提梵火,如今消停了許多,走吧阿隱,我們一起見見她。”
鳳隱點了點頭,元啟站起身,向天啟作了個揖。
“三伯,阿啟去處理一些東西,處理完了再回來孝敬三伯?!?/p>
“去去去,少在那虛張聲勢,要干什么就趕緊去,真是的?!?/p>
天啟滿臉嫌棄,元啟和鳳隱離開后,天啟吐槽。
“這小子,性子倒一點沒變,還孝敬我,我孝敬你這個小祖宗還差不多。”
青衣將華姝放入了大澤山,元啟背對著她,心中思緒萬千。
他一旁的鳳隱看著華姝,心中也滿是復雜的情緒。
華姝緩緩走到元啟和鳳隱面前,深深行了一禮,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百鳥島華姝,拜見神君,拜見鳳皇。”
“起來吧,華姝,你應該知曉我不愿意見你。”
元啟沉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冷意。他的聲音在山谷中回蕩,卻顯得格外沉重。
華姝并未起身,她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苦澀,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容。
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滴在地上,發(fā)出細微的聲響。
“華姝自知罪無可恕,此番前來只為求神君兩件事,神君若答應,華姝便永遠消失在神君面前?!?/p>
“你又想要什么花招?!?/p>
元啟冷冷地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他轉(zhuǎn)身看向華姝,眼神中滿是審視。
華姝嘆了口氣,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
“華姝父親犯下大錯,族內(nèi)已推舉出了新的孔雀王。華姝希望,父親的事情神君不要牽連孔雀一族。若要擔責,這罪責便讓華姝一人所擔。”
元啟沉默不語,鳳隱卻走上前,輕輕握住華姝的手,想要將她扶起來:
“我答應你,孔雀一族仍為百鳥之臣,不會受你父親所牽連?!?/p>
鳳隱輕聲說道,她知道,華姝的請求并非無理,而孔雀一族也并非都該為華默的過錯買單。
“謝謝你,鳳隱。”
華姝感激地看了鳳隱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但她依舊沒有起身,只是深深地低著頭。
“華姝的第二個請求,便是求神君,救救瀾灃?!?/p>
華姝的聲音突然變得急切起來,她抬起頭,眼中滿是懇求。
瀾灃作為天界執(zhí)法最公正的帝君,也是最有優(yōu)勢登上天帝之位的存在,只可惜就在他與華姝大婚的那天,遭到華默的偷襲,最終灰飛煙滅。
“求求神君,救救瀾灃。他本不會死的,一切皆因華姝所起。只要神君能救他,華姝愿付出任何代價?!?/p>
華姝朝著元啟拼命磕頭,淚水止不住地滑落。
她的每一次磕頭都重重地砸在地上,仿佛要將心中的愧疚與祈求全部傾訴出來。
鳳隱有些動容,她想起了當年元啟隕世,自己逆天闖神界時,也是這般懇求上古的情景。
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漣漪,同情地看著華姝。
元啟的內(nèi)心也有些觸動。對于瀾灃這樣一位公正無私的帝君,元啟心中始終是敬重的。
然而,瀾灃已死去多年,仙身是否存在尚不可知,而他的元神早已差不多散盡,救活他絕非易事。
“你先起來,我試試?!?/p>
元啟終于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
“瀾灃帝君的仙身存放在哪里?”
“神君隨我來?!?/p>
華姝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她帶著元啟和鳳隱來到百鳥島一處隱蔽的洞穴前。
洞穴內(nèi)寒氣逼人,仿佛連時間都被凍結(jié)。在洞穴的深處,瀾灃的仙身被靜靜放置于一個巨大的冰棺之中,元啟走到冰棺前,皺了皺眉,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
“這冰棺,是個幻術之棺?!?/p>
“不可能,這是父親讓我將瀾灃仙身放于這冰棺,說會保仙身千年不腐,為何……”
華姝瞪大了眼睛,滿臉不敢置信。她看著冰棺,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父親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元啟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輕一揮手。剎那間,一股無形的力量從他掌心涌出,冰棺連同里面的瀾灃仙身瞬間化為點點星塵,飄散在空中。
華姝驚恐地看著這一切,淚水瞬間涌出眼眶。
“瀾灃帝君是你父親殺的,這冰棺困了他元神千年,怕是……”
元啟不忍再說下去,他深知這對華姝來說是多么沉重的打擊。
得知自己深愛的夫婿竟然是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所害死的時候,華姝只覺得整個世界仿佛在一瞬間崩塌了。
那股巨大的沖擊猶如洶涌澎湃的潮水一般,狠狠地撞擊著她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到底為什么?。俊?/p>
華姝聲嘶力竭地哭喊著,她的聲音充滿了絕望與不甘:
“我為我們孔雀一族付出了那么多,嘔心瀝血,任勞任怨!父親讓我去爭,讓我去奪,無論多么艱難困苦,我從來沒有說過半個'不'字!可是……可是我只是想要一個瀾灃而已啊,為什么連這么小小的愿望他都不肯滿足我呢?明明只差最后一步,我就能成為他的妻子,從此與他攜手相伴一生一世了,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么!”
華姝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雙腿一軟,重重地跪倒在了冰冷堅硬的地面之上。
此時的她已經(jīng)泣不成聲,眼淚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源源不斷地從眼眶中涌出,順著臉頰滾滾而下,形成一道道悲傷的淚痕。
一旁的鳳隱見狀,急忙快步走上前去,伸出雙臂小心翼翼地扶住搖搖欲墜的華姝。
“莫要著急,阿啟尚未言明瀾灃帝君已然無救。此刻過度傷悲,不過是自傷其身罷了。況且,我深信,若是瀾灃帝君知曉你因他而如此愁苦,定然不愿見你如此模樣?!?/p>
然而,此刻的華姝根本聽不進去任何勸慰之言。她含著淚慘然一笑,緩緩抬起頭來,目光直直地望向鳳隱。那雙原本美麗動人的眼眸如今卻布滿了血絲,透露出深深的自責之意:
“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瀾灃......如果不是因為他愛上了我,或許這一切悲劇都不會發(fā)生。他的死,我就算死一萬次也難以贖罪!倘若最終他真的無法得救蘇醒過來,那么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呢?我寧愿隨他一同離去,也好過獨自留在這世上承受這份錐心刺骨的痛楚……”
就在這時,元啟開口了,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沉思:
“父神那有一法寶,為聚魂燈?!?/p>
這句話如同一道曙光,讓華姝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她止住哭泣,抬起頭,目光緊緊盯著元啟,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聚魂燈可收集殘魂,重聚元神。你先回百鳥島,我去取了聚魂燈交給你,你將它掛在這里,七七四十九天,試試可不可以讓瀾灃帝君元神重聚?!?/p>
聽完元啟的話,華姝跪在地上,狠狠地向元啟叩了個頭,淚水再次滑落:
“華姝替瀾灃謝過神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