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后的晨霧還未散盡，三慶園后院的籬笆墻上凝著細密水珠。孟鶴堂貓著腰鉆進菜地，布鞋踩在翻新的黑土上吱呀作響。"我的寶樹呢？上周剛結出《報菜名》磁帶那個！"他扒開沾著露水的菜葉焦急張望，發(fā)梢沾了片菠菜葉猶不自知。

周九良慢悠悠晃過來，鏟尖戳了戳地壟："孟哥，磁帶樹昨兒讓師傅改造成《黃鶴樓》光盤樹了。"見對方瞬間瞪圓的鹿眼，突然把冰涼鏟柄貼到他后頸："找什么呢？四月天就穿單褂？"

"要你管！"孟鶴堂跳著腳甩開鐵鏟，眼珠一轉抓起濕泥捏成團，"周寶寶看鏢！"土塊在空中劃出拋物線，被周九良舉起的竹篩擋個正著。篩面"咚"地悶響驚飛了覓食的麻雀，露水簌簌落在兩人發(fā)間。

李云舒的八角鼓聲便是在這時響起的。鼓鍵輕點麂皮鼓面，驚得南瓜苗上的瓢蟲振翅欲飛。她哼著新編的《菜園賦》，看張云雷用長衫下擺兜著種子走來："師姐這《百山圖》改得好，菜苗聽了準能躥三寸。"

"豈止三寸。"李云舒用鼓鍵遙指西邊菜畦："舊時立春要唱《鞭打春?！?，我這鼓點既是催苗..."話音未落，東頭突然炸開秦霄賢的驚叫："南哥！這有地龍精！"

眾人轉頭望去，只見秦霄賢舉著半截扭動的蚯蚓連連后退。張九南舉著手機追拍特寫："老秦勇斗地龍王！家人們禮物刷起來！"鏡頭里閃過孟鶴堂趁機往周九良衣領塞土塊的殘影。*

郭德綱背著手從月洞門轉出來時，正撞見這雞飛狗跳的場面。他伸手接住王惠遞來的韭菜種，中氣十足地咳了一聲："春爭日夏爭時，都給我把神通收收！"

王惠晃著手中油紙包："先學伺候好老祖宗的韭菜，再琢磨那些草莓藍莓的。"見孟鶴堂偷摸撿西洋參種子，繡鞋尖輕輕踢他小腿："小孟兒，把你《報菜名》的勁頭拿來撒種！"

"得令！"孟鶴堂躥到周九良挖好的坑前，嘴皮子突然翻飛："羊角蔥青韭芽，坑距一尺不摻假；嫩香椿金針菜，浮土要蓋二指..."

周九良鏟子往地上一杵："孟哥您這嘴是租來的著急還？坑還沒碗口大，菜名報出十八樣！"說著突然往對方腳下拋土，"接著！您要的萵筍莧菜小油菜——"

張云雷笑得扶住李云舒的鼓架，卻見師姐將八角鼓對準西側菜畦連敲三通。"這是老輩兒傳的鎮(zhèn)地鼓。"李云舒指尖撫過鼓腳杏黃穗子："鼓響三通，地脈就活絡了。"

暮色漫過籬笆時，角兒們的影子在菜畦間拉得老長。郭德綱望著此起彼伏的笑鬧聲，忽然覺得園里同時生長著兩種作物——一種是看得見的青苗，另一種在觀眾心里抽著嫩芽。

周九良的聲音混著鏟土聲傳來："孟哥，明兒給磁帶樹澆點辣椒水？"

"澆什么澆！沒聽說師傅要改造成《汾河灣》"孟鶴堂突然噤聲，兜頭撒了把韭菜種："快埋土！別讓師娘看見！"

八角鼓伴著晚風又響起來，驚起歸巢的燕子掠過新翻的菜地。第一滴春雨落在孟鶴堂發(fā)間的菠菜葉上，像粒翡翠珠子輕輕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