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雪月城三位城主的過往歲月
背景:明德十五年吧,雷夢殺上戰(zhàn)場前幾個月。
“風傳花信,
雨濯春塵。”
山潑黛,水挼藍,翠相攙。
前不久才下的一場三月里的春雨,催開了路邊花,微風拂過,山花搖曳,整個山間涌動著明媚的春光。這雨又漲滿了小溪,染綠了溪邊新柳,春日遲遲的催開百花,云煙淡淡的擱住新雨。
無不宣告,春天到了。
蒼山頂?shù)姆e雪還有部分未曾融化,鐵馬冰河劍勢如游龍穿梭,嘶嘶破風,雪亮奪目的劍尖倒是惹得一朵落下的海棠花駐足。
晨光熹微,從樹枝橫叉間露出的陽光斑駁的灑在大地上,如同點點碎銀。
司空長風“今日的茶怎的味道不一樣了?又換了新式樣?”
司空長風咂了咂嘴,
司空長風“湯色清亮,香氣高揚,你這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p>
李寒衣“三錢茉莉,三錢曬干了的百合,兩錢桑葚干,一錢枸杞?!?/p>
李寒衣忽的想起前些日子,司空長風和她同師兄談起,蕭若風蕭若瑾兄弟倆這對昔日的模范兄弟,到底是起了疑心,又想起前不久李素王從劍心冢寄來的信,李寒衣皺了皺眉頭,卻也沒再開口。
司空長風亦不得清閑,連日收到蛛網(wǎng)暗報,蕭若瑾默許了大半對于蕭若風的陷害,既頭疼這位仁義又善良的昔日舊友,又擔心若是真的起變,昔年唯一留在天啟的李心月雷夢殺夫妻倆又當如何。
李寒衣“助眠,安神。”
司空長風“誒呀,還是師妹好,那待會下山的時候,我可多搬一些回去。”
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灑在了李寒衣居處的涼亭前,站在庭前捧了一杯茶的司空長風,連日以來,今日笑的尤為愜意。
李寒衣依舊站在蒼山邊上,如今二十三歲的女劍仙早已經(jīng)不是當年那個在天啟愛笑愛鬧的小孩,如今仔細瞧瞧,不知道是止水劍法已然人劍合一,還是人長大了操心的事情多了,也能看出幾分不甘愿的意味。
司空看著李寒衣的背影,將笑意收回,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親弟弟剛出生沒多大,就被李心月夫妻倆送去了雷家堡,蕭若瑾其實算的上私德有虧,但是與蕭若風兄弟倆,倒是姑且稱的上是對兄友弟恭的君臣,可是帝王家兄弟鬩墻絕不是少數(shù),將蕭若風的生死系在蕭若瑾的信心上,這是雷夢殺和李心月夫妻倆絕不愿意看到的。
那到時候,這夫妻兩個的結局又是什么?
借著茶的意思變著法的希望自己少操心些,那李寒衣自己呢?天啟的權力漩渦中心是李寒衣的父母,遠在雷家堡的幼弟,甚至都沒來得及多叫兩聲姐姐。
多思無益,盡人事,絕不聽天命。
司空和李寒衣這會倒是很統(tǒng)一的想。
“大不了,提著我的鐵馬冰河/烏月槍,逆天就是!”
司空長風“誒寒衣,今日是三月初一嗎?”
李寒衣“是,何事?”
李寒衣不解的偏頭問了問。
司空長風“上巳節(jié)將至,我叫上師兄一同去雪月城的城郊,喝酒嗎?!?/p>
司空長風搖了搖頭,拋卻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眼角微微揚起,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笑起來總是很有感染力。
上巳節(jié),宜出行,夙愿多可了。
李寒衣“好,后日同去?!?/p>
李寒衣知道司空長風是什么意思,輕輕頷首,算是答應。
“煙雨清明,
煙花上巳。”
百里東君“敢問老伯,雪月城附近的百姓,一般都怎么過上巳節(jié)呀。我同家中弟妹頭一次來此過節(jié),也想沾沾好意頭。”
今日特意帶了面具的百里東君,自然而然擔負起了這個問路的職責,在城主府司空長風拍著烏月槍信誓旦旦的說,百姓平日里如何過節(jié),我們也要一件事不差的做完。
兄妹三個今日,天塌下來也得先過節(jié)。
老伯“哦,哈哈哈哈哈,年輕人吶,我們雪月城這一代的習俗,無非就是“溱與洧,瀏其清矣。士與女,殷其盈矣?!薄?/p>
老者捻著長須,看著眼前問路的年輕人雖遮面,但是也難掩氣度,瞇了瞇眼,笑笑,有些善意的開了開玩笑。
老人家雖答著百里東君的問話,可是手下動作也不停,凸起的青筋,皺起的皮膚,難掩歲月的滄桑,但靈活自如的手指翻飛間,糊紙,提筆,一只活靈活現(xiàn),裹挾著春意的紙鳶已然成了型。
“多謝阿翁!”旁邊蹲著的幼童頓時喜笑顏開,笑的心滿意足,跑著拉著玩伴放紙鳶去了。
百里東君“老人家好手藝呢。”
老伯“哈哈哈哈,老頭子就會些手上功夫,做些來哄哄小兒們開心,算不得什么手藝,也算個祝福,前些年逃難,幸得雪月城三位城主搭救,啊哈哈哈哈,給了老頭子一個住處,如今在這雪月城啊,做些生意?!?/p>
老伯“雪月城可是這北離最安全的地方了,我們三位城主都是頂好頂好的人。”
百里東君忽的想起,前些年,魔教東征之后,司空長風同他說起,李寒衣在南下途中將一個孩童送去了青城山避難,那一個村子都無所依靠,戰(zhàn)后,李寒衣便同司空護送為數(shù)不多的老人,接回雪月城安身,讓他找?guī)滋幾∷?/p>
百里東君溫朗一笑,百里東君“那便好,能拜托您幫我畫個紙鳶嗎,家中妹妹年幼,我也想讓她放放紙鳶,祈求來年順遂?!?/p>
老伯“老叟榮幸,敢問公子妹妹何名,老頭子我也好刻上標記?!?/p>
百里東君“衣?!?/p>
百里東君“喏,紙鳶,叫司空替你拉著線,你也放一個玩玩?”
百里東君好一陣子才回去,司空長風腹誹怕不是走路上栽坑里了。
看著眼前的紙鳶,這下?lián)Q李寒衣傻眼了,“李寒衣師兄,我今年二十有三?!?/p>
李寒衣姣好的面容是難掩的疑惑,也能瞧出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百里東君“那咋了,那你也是最小的,快快快,司空長風不是說要把節(jié)日習俗都跟著做一遍嗎,人家要寫愿望祈求來年順遂的?!?/p>
百里東君笑著挑了挑眉毛,把紙鳶扔給了司空長風。
司空長風“這樣說來也有幾分道理,李寒衣你快點,今日,東南風,這個方向快快快。”
司空長風抬頭看了看風向,把烏月槍往百里東君懷里一扔,頂著李寒衣殺人的目光,揪著李寒衣的袖子到一處空地站定。
司空長風“快點,我替你掌著線,放!”
李寒衣無奈,瞥了一眼司空長風,最后也沒拒絕。骨節(jié)分明的手輕輕托起紙鳶,往上一拋,紙鳶搖搖晃晃的飛上天際,李寒衣正欲回頭喚兩位師兄弟走。
聞得一聲爆笑,“司空長風哈哈哈哈哈“我們雪月劍仙怎得被一個小小紙鳶征服了哈哈哈哈哈哈?!?/p>
咔嚓, 鐵馬冰河響了一聲,李寒衣抬頭瞪了一眼司空長風,司空一個大跳悻悻的揪著百里東君躲在身后,但也難掩笑意。司空長風哈哈哈哈哈哈,李寒衣,你連紙鳶都不會放?哈哈哈哈哈哈掉了掉了?!彼究臻L風笑的開懷,看著落在地上的紙鳶,
李寒衣往地上看了看,只覺得眉頭跳的厲害,思及當年游歷江南的場景,李寒衣“不是這么放的嗎?。。。。”
一生學啥像啥的李寒衣開始質疑答應師兄弟出來放紙鳶的決定是不是錯的,但是雪月劍仙一向敢于挑戰(zhàn)自己的未知領域,李寒衣來不及懟司空長風,攥起紙鳶又向天空拋去。
“吧嗒————————”
在兩陣爆笑聲中,李寒衣忍住劈死司空長風跟百里東君的沖動,挑起紙鳶扔進司空長風懷里,李寒衣“放?!?/p>
司空長風“我放就放?!彼究臻L風笑的還沒緩過神,看著李寒衣替他拿起了線,輕巧的拖起紙鳶,也向空中拋去。
“吧嗒————————”
李寒衣“沒想到,挑落滿城風雨的槍仙,被東南風吹的綿軟無力?!崩詈屡牧伺囊滦?,正色到。
百里東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司空長風!你也沒好到哪去!”
百里東君已經(jīng)笑得索性撩開衣擺坐在了地上,單手撐著腦袋,笑的頭一點一點的。
司空長風“百里東君,你跟哪買來的紙鳶?一定是它的問題?!彼究臻L風忿忿不平,百里東君懶得和他爭辯,百里東君“閉嘴,人不行還怨路不平,看著?!卑倮飽|君抬腳要踹司空長風,司空長風輕巧躲開,百里東君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用手掌托起紙鳶,用了幾分內力,將紙鳶托至空中,搖搖晃晃的紙鳶又一次飛上了天際,百里東君扯過線,一點一點的控制平衡。
百里東君“喏!”
李寒衣“無賴?!崩詈乱谎劬推骋娏税倮飽|君用了內力。
司空長風“你個無賴。”聳了聳鼻子,司空長風更是鄙夷。
百里東君“誒!你們!”百里東君失笑。
司空長風“我去買酒,咱們就去平川河邊喝酒吧?!彼究臻L風拍了拍衣擺,打算去買酒,李寒衣“那我去買些吃食?!?/p>
司空長風“百里東君,派你去找個角度好的地方,最好能瞧見所有的風景?!彼究臻L風沖著百里東君喊了一嗓子。
百里東君“我去平川河南面的奇石灘等你倆,快點?!卑倮飽|君想了想,最終拍板,先動身前往奇石灘,百里東君“還有,別去買酒了,我新釀的朝暮埋在了雪月城外十里地旁的老槐樹下,算算日子也快起封了,你去順手挖出來,前些日子我挖了一半,忘了。”
司空長風“忘了?百里東君,你今年貴庚啊,提前老年呆傻了?”司空長風毫不留情的恨恨回頭白了百里東君一眼,司空長風“知道了~”
李寒衣則動身前往市集,李寒衣正思忖要買些什么回去,就忽然聽到路旁的婦人喊,“阿妮,回家吃薺菜煮雞蛋了。”一個帶著銀手串的小姑娘應聲舉著一串糖葫蘆朝著婦人的方向跑去,“鈴鈴鈴。”清脆的銀鈴宛若天籟,帶著朝氣和活力。
“三月三,薺菜當靈丹,
春食薺菜賽仙丹”
大概已經(jīng)有了主意,李寒衣繼續(xù)往深處走,在一處店鋪前停了腳步。
穿著藍布褂子,頭上挽著婦人髻的大娘熱情的招呼,“妹子啊,買些什么呢,有薺菜卷,薺菜餃子,薺菜湯?!?/p>
李寒衣“大娘,今日食薺菜是習俗嗎?”李寒衣的眉毛微微挑起,有些好奇。
“是啊,妹子,你不是本地人吧,三月三吃薺菜啊,可是老祖宗留下來的習俗,包治百病的,哈哈哈哈哈,妹子你是要同家中親友外出踏青嗎?”大娘爽朗的笑了笑。
李寒衣“正是?!?/p>
“那要不備些,薺菜卷呢?用食盒裝起,倒也方便。百頁一切為二,激涼瀝干,裹了那薺菜碎和熟松仁,拌些麻油捆起,味道也清爽。
李寒衣“勞煩大娘,替我裝六個。多謝?!崩詈曼c了點頭,給了大娘銀兩,正打算轉身離去。
“誒,妹子,送你一朵薺菜花,模樣這么俊的女娃,肯定有許多男兒追著?!贝竽锎甏晔郑藘啥渌j菜花放在李寒衣的食盒上。
李寒衣“多謝?!崩詈鹿戳斯醋旖?,走出來店門,隨及快步朝著平川河走去。
待到李寒衣到了平川河,就看見,司空長風沒什么雅正形象的蹲在河邊,搓著手,還正打算脫鞋襪玩水。
李寒衣笑了笑,又嫌棄的搖了搖頭,正打算出聲,忽然想起了十幾歲的時候,師徒四個行至河邊,司空長風潑了自己一身水的行徑,忽的噤聲,四下尋找石子,百里東君抬頭看見了李寒衣。
李寒衣“誒!”李寒衣一個眼神,百里東君了然,從腳邊,撿起一塊不小的石頭,朝李寒衣扔過去,李寒衣微微詫異,朝著百里東君多了幾番戲謔,“就知道師兄不正經(jīng)?!焙虏[了瞇眼,瞄準角度。
“石子的大小出乎我意料,一會濺起多大的水花也不知道哦?!崩詈逻\起內力,手腕內靠,這時候,忽然想起了幾年前唐憐月興起,要送她一套暗器玩玩的事情,心里謝了謝唐憐月,石子應聲飛出。
司空長風“啊??!李寒衣!!”司空宛若被燙了腳的螞蚱,騰一下蹦起來,頭發(fā)上還哩哩啦啦的掉著水珠。
李寒衣“噗”李寒衣沒忍住,悶哼了一聲,白了一眼,百里東君笑的前仰后合。
司空長風“快快快,喝酒,師兄哪是挖了一半,他就鏟了層土,我挖了老半天,正在那洗手呢,然后,李寒衣你就潑我?!彼究臻L風收拾了一下,瞪了李寒衣一眼,李寒衣回頭,“李寒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p>
司空長風眉心上挑,鼻尖顫動,想然是想起了自己當初干了些啥,沒再接話,就是笑了好半天,招呼師兄姐喝酒。
三個人天天勞心勞力的,出來過次節(jié),當然要好好笑鬧了。
“舉杯敬風月,
酒醒不留痕?!?/p>
哦,忘了替大娘說一句,大娘那日一共送了四朵薺菜花,兩朵給了李寒衣,還有兩朵,被一身紫袍的道長,轉贈給了山上的青衣小師弟。
“且將新火試新茶,
詩酒趁年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