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在馮蕾蕾摔碎馬燈的剎那戛然而止。翡翠發(fā)夾在油紙包里泛著幽光,顧銘洲的鋼筆尖突然迸出火星,將霍東磊軍靴上的墨漬燒灼成焦黑的野菊圖騰。
"好個黨費證!"馮蕾蕾的丹蔻指甲摳進樹皮,"霍團長莫不是要替這黑五類繳特殊黨費?"夜風(fēng)卷起她鬢角的亂發(fā),露出耳后新文的野菊刺青,潰爛處正滲出淡藍膿液。
霍東磊將葉文真護在身后,軍裝前襟擦過她滾燙的耳尖:"馮同志慎言,葉大夫的赤腳醫(yī)生資格是軍區(qū)特批的。"他指尖若有似無地劃過翡翠發(fā)夾的斷齒——那正是剿匪時從敵特頭目身上繳獲的證物。
顧銘洲突然劇烈咳嗽,掌心的墨跡隨血沫濺在采訪本上。泛黃紙頁遇血顯影,竟浮現(xiàn)出葉文真現(xiàn)代病歷的CT膠片圖。他鏡片后的瞳孔驟然緊縮,鋼筆不受控地劃出"2012.4.8"的字樣。
"都別動!"馮蕾蕾突然舉槍對準(zhǔn)葉文真,槍管鑲著的紅寶石在月光下淌出血色,"這翡翠是敵特聯(lián)絡(luò)信物,我親眼見霍伯母..."
破空聲打斷她的嘶吼。霍東磊的軍刀劈開槍管,火星引燃了馮蕾蕾的羊皮袖口。葉文真被他攔腰抱起,鼻尖撞上他頸間皂角味混著硝煙的氣息。顧銘洲的鋼筆脫手飛出,筆帽旋開時泄露的熒光粉末竟在空中凝成DNA雙螺旋。
老槐樹后傳來紛沓腳步聲,查崗民兵的手電光柱掃過樹梢。霍東磊的唇擦過葉文真汗?jié)竦念~角:"抱緊。"他縱身翻過墻頭,軍靴踏碎滿墻爬山虎。馮蕾蕾的尖叫混著顧銘洲的悶哼被拋在身后,翡翠發(fā)夾的斷齒深深扎進他掌心。
曬谷場的草垛堆成漆黑山巒,霍東磊將她放下時,草屑沾了滿身。葉文真指尖觸到他后背的濕潤,月光下滿手猩紅——方才的軍刀劈砍扯裂了他未愈的槍傷。
"別點燈。"他喘息著扣住她欲掏火柴的手,血珠順著指縫滴在她白大褂前襟,"馮蕾蕾的槍...涂了蛇毒。"
葉文真撕開襯衫下擺,唇齒咬住布條替他包扎。霍東磊忽然悶哼,她潮濕的呼吸正噴在他腰腹的舊疤上,那形似野菊花蕊的傷痕竟泛起詭異的金紋。
"你在發(fā)燒。"她額頭抵上他胸膛,胎記與傷疤共振出蜂鳴,"得用靈泉..."
"用這個。"霍東磊突然含住她的耳垂,齒尖廝磨著遞過個玻璃瓶。2012年的阿司匹林藥片在月光下泛著白光,瓶身標(biāo)簽被鮮血浸透,依稀可見"顧銘洲贈"的字樣。
曬谷場另一頭突然亮起煤油燈,顧銘洲瘸著腿追來時,正看見草垛后兩道交疊的剪影。他的殘破鏡片映出漫天星斗,鋼筆尖在掌心刻下血淋淋的"剜心"二字。
馮蕾蕾在知青點閣樓焚燒日記,火舌吞沒了1954年的出生證明。當(dāng)最后一片灰燼化作藍蝶,她耳后的潰爛胎記突然綻放,振翅的鱗粉在窗欞拼出悚然警告:
【子時三刻,換命】
夜梟的啼哭驚破夢境,葉文真在霍東磊懷里顫抖。他染血的軍裝裹住兩人,掌心的翡翠發(fā)夾不知何時別上她鬢角。曬谷場盡頭,初代青銅棺的虛影正在月蝕中顯現(xiàn)棺槨上密密麻麻刻滿"葉文真"的姓名,最新的刻痕還淌著新鮮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