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紗如幕的秋雨,似是無情地裹挾著那尚未消散、如鬼魅般陰魂不散的硝煙味,彌漫在這片破敗的天地間。葉文真緊緊地攥著那半焦的《軍工日志》,它就像一只被火舌舔舐過、奄奄一息的鳥兒,在廢墟中如一頭執(zhí)著的困獸般翻找著父親的手跡。
此時,霍東磊那沉重的軍靴,仿佛是踏破命運之門的鐵蹄,狠狠地碾過那如同破碎夢想般的碎玻璃。而那染血的綬帶,宛如一條蜿蜒的血色蟒蛇,纏著金黃璀璨卻又在戰(zhàn)火中搖搖欲墜的銀杏枝,就這么權(quán)當繃帶,輕柔卻又帶著幾分悲壯地裹住她那劃傷的小臂,像是在為這滿目瘡痍的戰(zhàn)場添上一抹別樣的哀傷。
"看這彈道。"他蘸著雨水在斷墻畫線,軍裝袖口的金穗掃過她手背,"李維信用的是改進型TT-33,蘇聯(lián)人教不出這手法。"
葉文真忽覺頸間微涼,霍東磊的勛章不知何時掛在她襟前。缺角處新補的藍布浸了雨,暈出父親手稿的墨跡:【十月七日,基因圖譜有異】。日期正是今日。
防空洞傳來異響,兩人交握的手同時摸向武器?;魱|磊的掌心槍繭擦過她虎口,引她扣住五四式扳機:"跟我數(shù),一、二......"
"三!"
破門聲與驚雷齊炸。李維信的機械義眼在暗處閃爍,他手中《永樂大典》的殘頁竟裹著生化試管?;魱|磊旋身將葉文真護在古籍柜后,子彈穿透《天工開物》的"火藥篇",在墻面烙下北斗七星。
"你爹的基因圖譜......"李維信癲狂撕開中山裝,胸口文著雙螺旋刺青,"早該屬于全人類!"
葉文真頸間的勛章突然發(fā)燙,缺角處射出金光,正映在霍東磊后背的野菊傷疤。兩人身影在光束中交疊,竟喚醒了塵封的防空警報。1949年的戰(zhàn)備廣播突然炸響,混著《歌唱祖國》的旋律,震得李維信抱頭哀嚎。
"跑!"霍東磊攬她滾進泄洪道。渾濁的水流中,他咬開氧氣膠囊渡進她唇間,軍裝銅扣勾住藍布衫的盤扣,在湍流里纏成死結(jié)。
軍工樓地窖深處,泛黃的國慶請柬鋪滿案臺?;魱|磊就著應急燈拆解勛章,缺角處掉出微型膠卷——竟是葉父用導彈燃料寫的絕筆:【嬌兒若見,當續(xù)火種】。
"七歲那年......"他忽然擒住她拭淚的手,"你爹讓我護著這膠卷,說等授勛日......"喉結(jié)滾過朝鮮戰(zhàn)場的舊疤,"等能托付終生的人出現(xiàn)。"
地窖鐵門突遭撞擊,李維信的機械臂穿透鋼板?;魱|磊用身軀抵住門閘,軍裝血漬在葉文真眼底綻成紅梅:"快走!順著我爸挖的地道…..."
葉文真攥著膠卷跌進暗河,身后爆炸聲將往事撕碎。她摸到霍東磊早備好的氧氣袋,內(nèi)襯縫著帶血的字條:【清華園老槐樹,第三道年輪】。
暴雨沖刷著國慶彩旗,葉文真伏在老槐樹洞中顫抖。樹心嵌著枚銹蝕的炮彈殼,內(nèi)藏霍父的手繪地圖:青銅棺坐標竟與兩彈試爆場重合,而葉永恒的基因序列旁,赫然標注著【華夏火種】。
晨霧漫過導彈井舊址,葉文真在殘碑前發(fā)現(xiàn)新鮮供果。褪色的軍功章擺成北斗狀,中央供著半塊染血的米糕——正是霍東磊在防空洞分食的那塊。
軍工樓的濃煙尚未散盡,收音機突然插播尋人啟事。沙沙電流聲里,《我的祖國》旋律夾雜著霍東磊慣吹的小號變調(diào)——那是他們約定的莫爾斯電碼:【平安,勿念】。
葉文真將膠卷藏入發(fā)髻,對著初升的紅日綰起長發(fā)。銀杏葉飄落處,李維信的機械義眼卡在樹根間,虹膜紋路正拼出新的日期:2049年10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