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輛開往黑龍江的綠皮火車,它緩緩地行駛在鐵軌上,噴吐著濃濃的煤煙。葉文真靜靜地坐在靠窗的位置,手中緊緊攥著一張泛黃的舊照片。
這張照片上的人是顧銘洲的妹妹,照片的邊角已經(jīng)有些磨損,上面還沾著一些黑色的血跡。這些血跡來自于馮蕾蕾,那個曾經(jīng)和葉文真一起經(jīng)歷過許多事情的人。
葉文真的目光凝視著照片中的女孩,她的笑容依然那么燦爛,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停止了。然而,現(xiàn)實卻如此殘酷,照片中的女孩已經(jīng)離開了這個世界,而葉文真手中的這張照片,成為了她與女孩之間唯一的聯(lián)系。
葉文真的膝蓋上蓋著一件霍東磊的軍裝,那是一件墨綠色的軍裝,上面有著他獨特的氣息。軍裝的第三顆紐扣處,藍色的線腳在火車的顛簸中漸漸松脫。這顆紐扣,正是葉文真在七夕那夜為霍東磊縫上的。
如今,這顆紐扣卻在這列開往黑龍江的火車上,隨著火車的搖晃而松動。"同志,換票了。"馮蕾蕾的羊皮靴碾過過道,新燙的卷發(fā)散著敵敵畏的味道。她將茶缸重重砸在小桌板,滾水濺濕顧銘洲手繪的路線圖:"東磊哥當年剿匪,也是這般帶著小芳北上的吧?"
霍東磊猛然扣住她手腕,茶缸里的氰化物膠囊滾落。葉文真瞥見馮蕾蕾頸間的野菊絲巾——正是她周歲時母親繡的那條,穗子上還系著顧銘洲妹妹的銀鈴鐺。
深夜的硬座車廂,葉文真摸黑去鍋爐房打水?;魱|磊的影子突然籠上來,帶著退燒藥的苦味:"當年護送你爹的燃料配方......"他滾燙的掌心貼著她后腰,"在這節(jié)車廂遇過伏擊。"
馮蕾蕾的浪笑刺破黑暗:"好個郎情妾意!"她掀開仿綢襯衫,胸口的彈痕在月光下猙獰,"東磊哥要不要看看,你當年留的疤開花了?"
顧銘洲突然從行李架躍下,鏡片后的獨眼泛著血絲:"他們把我妹妹…..."他撕開棉襖內(nèi)襯,北大荒的凍土里埋著半本《知青日記》,扉頁貼著葉母與馮母的合影——兩人頸間戴著相同的野菊銀鎖。
晨霧漫過白樺林時,拖拉機載著眾人駛向插隊點。馮蕾蕾的高跟深陷泥濘,忽然拽過葉文真衣襟:"你以為東磊真愛你?他看你的眼神......"丹蔻指甲劃破藍布衫,"和當年看小芳一模一樣!"
牛棚的霉味里,老支書顫巍巍捧出鐵盒。葉父寄來的《導(dǎo)彈燃料筆記》下,壓著馮蕾蕾周歲照——背景里的接生婆,正戴著葉母的野菊銀鎖。
"當年馮家來要孩子......"老支書咳出帶冰碴的痰,"抱走的那個后頸有紅痣。"他枯指戳向葉文真衣領(lǐng),"就是你洗澡時......"
霍東磊猛然踹翻煤油燈,黑暗中葉文真被他抵在草垛。帶著槍繭的指腹摩挲她后頸:"別聽…..."灼熱的喘息混著陳年往事,"七六年地震夜,我在這牛棚…..."
馮蕾蕾的尖叫驚散馬群。她舉著生銹的鍘刀劈向草垛:"當年你在這要了我!"刀鋒映出霍東磊后背的抓痕——與葉文真夢魘中見過的傷痕重疊。
顧銘洲突然抱著凍僵的妹妹沖進馬廄。女孩腕間的野菊胎記滲著藍血,懷中緊摟的搪瓷缸刻著馮父編號——正是葉父實驗室失竊的那只。
暴風雪吞沒罪證時,霍東磊用體溫焐著葉文真凍僵的手。馮蕾蕾在冰河里撕扯野菊絲巾,顧銘洲妹妹的銀鈴鐺沉入河底,叮咚聲里浮起葉母絕筆:【換女保平安,惟愿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