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院中的松煙墨香被脂粉氣攪散,鄭淑扯斷珍珠瓔珞撲在羅氏膝頭。
鄭淑"姑母要為淑兒做主啊!"
碎玉珠子滾到楊羨皂靴邊,被他抬腳碾過。
楊羨"鬧夠沒有?"
楊羨扯過案頭裁紙刀,"當"地釘住鄭淑翻飛的袖角,嚇的她立刻止住了哭啼聲。
楊羨"表妹若嫌梨園清凈,不如去漠北陪你兄長牧馬?"
刀刃擦過她的指甲。
羅氏拍案欲起,縱使溺愛可眼里還是看不得楊羨當著她的面耍刀弄槍,跟要取人性命一般。
羅氏"羨兒怎可......"
楊羨"母親比我懂得多,什么可,什么不可,還用兒子提點嗎?"
楊羨眼神淡漠的掃過跪在地上一團狼藉的鄭淑。
楊羨"我已叫人準備馬車,表妹今日便可以啟程回鄭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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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院里,今秣坐在亭下剝松子,聽楊羨的轉述噗嗤笑出聲。
楊羨轉頭瞪她,卻見她指尖彈來顆果仁。
今秣"郎君嘗嘗?聽說是鄭姑娘親手炒的。"
果仁正落在楊羨掌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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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鄭淑撕碎了第三張灑金箋,盯著銅鏡中自己凌亂的發(fā)髻。
丫鬟捧著鎏金梳篦的手在抖。
"姑娘......"
鄭淑"滾!"
她抓起螺子黛砸向鏡面,裂紋將姣好面容割得支離破碎。
忽聞窗外小廝議論:"世子爺把東跨院改成藥廬了,說是要給少夫人研什么......"
"砰!"
鄭淑踹翻妝臺,掐著碎瓷片扎進掌心。
同為庶女,憑什么今秣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當上正妻也就罷了,還是國公府世子的正妻。
怎么偏生她的命不好,逃出鄭家投奔這個姨母,卻連妾室的位置都不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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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過藥廬,今秣擺弄著新制的紫檀藥碾。
楊羨突然將白玉響鈴簪插進她發(fā)髻。
楊羨"母親給的,說是賠罪。"
#今秣"母親還是疼你。"
今秣抬手調整簪子。
#今秣"若真給我賠罪,該把佛堂那金菩薩熔了打藥杵。"
楊羨嗤笑。
楊羨"熔菩薩?不怕天打雷劈?"
#今秣"雷公若是開眼,早該劈了那些滿口慈悲的偽善人。"
今秣忽然轉身,發(fā)梢掃過他喉結。
#今秣"比如前日往我藥罐里摻朱砂的......"
鄭淑這人壞的笨,今秣研究藥理多年,還能問不出朱砂的異味?
楊羨咬住她未盡的尾音。
楊羨"鄭淑走了。"
今秣抬眼露出一抹驚訝。
#今秣"郎君好狠的心。"
她佯裝拭淚。
#今秣"不怕人家說你寵妻滅親?"
楊羨"寵妻?"
楊羨突然擒住她手腕。
楊羨"你我至今......"
#今秣"至今如何?"
今秣用藥杵挑起他下巴。
#今秣"郎君莫不是要討教《素女經(jīng)》?"
她忽然壓低聲音。
#今秣"西街書鋪新到了前朝孤本,明日......"
楊羨"今、秣!"
楊羨耳尖紅透,奪門而出時撞翻了晾曬的忍冬藤。
今秣笑著將草編蝴蝶別在藥柜上。
更漏滴到戌時,楊羨黑著臉將油紙包扔在案頭。今秣正翻看著不知道什么書,扉頁夾著張灑金箋,某人凌厲筆跡寫著。
"再敢戲弄夫君,便還我買藥銀兩!"
窗外鄭淑登車的哭罵聲隱約傳來,今秣笑著將金箋折成紙鳶。
夜風卷著紙鳶掠過梨園,正落在鄭淑撕碎的婚書上,蓋住了"楊羨"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