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的梆子碾碎竹影,青蓿提著藥簍轉過聽雨軒時,繡鞋突然陷進松軟的腐葉。
她俯身欲查看,腕間銀鐲猛地撞在紫竹上——三枚淬毒蒺藜正釘在她方才站立的位置。
"別動。"
冰涼的刀刃貼上后頸,青蓿嗅到刺客袖口飄出的曼陀羅香。
她佯裝顫抖,藥簍里的三七粉簌簌灑落,右手悄悄摸向發(fā)間木簪的暗扣。
刺客鐵臂箍住她腰肢的剎那,她突然揚手將藥粉灑向身后。
"找死!"
刺客吃痛低吼,青蓿趁機旋身,木簪劃過他曲垣穴。
不料對方竟硬抗著麻痹感,毒刃劈開她腰間絲絳。
裝著龍血竭的瓷瓶墜地碎裂,暗紅粉末混著夜霧騰起,模糊了兩人身影。
青蓿急退三步,后背撞上青石燈柱。
刺客的鷹爪扣住她咽喉時,她故意踢翻燈油,火舌瞬間沿著藥粉竄上刺客衣擺。
"帶我去見宮尚角。"刺客突然用刀背拍她臉頰,"否則..."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玉玨相擊聲。
青蓿瞳仁微縮——這是宮尚角巡查的訊號。
她假意掙扎,足尖勾起半截斷竹,在刺客拖拽時突然用竹刺戳向他環(huán)跳穴。
青蓿"唔!"
刺客踉蹌著將她甩向溪澗,青蓿后腦磕在卵石上,眼前炸開金星。
血腥味漫進齒間,她望見刺客腰間銀鏈纏著角宮暗衛(wèi)的墨竹令牌,在月下泛著詭異青光。
"老實點!"
淬毒的匕首橫上脖頸時,青蓿摸到袖袋里宮遠徵給的解毒丹。
她佯裝咳血,將丹丸碾碎在掌心,借著拭唇的動作抹在鼻下。
刺客粗糲的手掌掐住她肩頭舊傷,那里立刻滲出血珠——正是三日前為宮尚角試毒時留下的咬痕。
竹濤聲漸近,青蓿數(shù)著宮尚角的腳步聲。
當玄色衣擺掃過溪邊蘆葦?shù)膭x那,她猛然后仰,銀簪精準刺入刺客命門穴。
宮尚角此刻才出現(xiàn)。
宮尚角"新娘會殺人?"
青蓿瞬間明白他方才一直在觀察并未出手。
難道又是他故意讓人扮的刺客?
可宮尚角的刀尖懸在刺客喉頭,看那人抽搐著栽進溪澗,青蓿覺得是自己想錯了。
青蓿跌坐在染血的湘妃竹旁,月白披帛纏著淬毒銀鏈,發(fā)間木簪裂開細紋。
青蓿"青家祖上行醫(yī)濟世...識得幾個穴位罷了。"
刀背忽然挑起她散落的發(fā)絲。
宮尚角"這賊人使的追風刀法,切口倒是整齊,無鋒之人。"
青蓿望著三丈外斷竹的斜切面,指尖撫過滲血的耳垂——那里缺了只翡翠墜子,正落在刺客暴起時踩碎的卵石堆里。
夜梟驚飛時,宮尚角的刀鞘突然抵住她后腰命門穴。
青蓿被迫仰頭望著他逆光的輪廓,感受刀刃沿著脊骨緩緩上移,最后停在曾為他擋箭的舊傷處。
宮尚角"無鋒最愛苦肉計。"
刀背拍打她顫抖的肩胛。
宮尚角"上次試藥,這次試刀?"
青蓿聽明白宮尚角話中之意。
他這是在懷疑自己與無鋒自導自演。
竹影掃過青蓿蒼白的唇,她突然握住刀刃轉身。
宮尚角來不及收力,鋒刃割開她掌心,血滴在兩人靴尖之間連成紅線。
她將染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青蓿"公子可要剖開驗看?"
這是她第二次對宮尚角說這樣的話。
宮尚角瞳孔猛地收縮,這個動作與半月前夜闖寢殿的情形重疊。
他甩開刀柄后退半步,看著青蓿踉蹌跌坐在青石板上,血掌印恰好按在刺客未干的血泊邊緣。
值夜侍衛(wèi)的燈籠由遠及近時,宮尚角突然扯下大氅裹住她。
玄色織錦掩住滿地可疑的毒粉,他打橫抱起人走向角宮,余光瞥見青蓿發(fā)間木簪在暗中泛起幽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