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未散盡,年奚捧著鎏金食盒撞開藥圃竹籬。
朱漆食盒里苦參湯冒著熱氣,幾株沾露的絳紫花朵斜插在青瓷瓶里,被她胡亂別在腰間絳帶上。
年奚"阿徵——"
年奚看到緊閉的門窗時,氣急地跺了跺腳。
年奚“宮遠徵!你答應開東南窗的!”
不過剛埋怨完,才后知后覺昨天她只是拋下一句開東南窗的話就離開了,宮遠徵好像并沒有答應。
算了,管他呢。
年奚繞到后窗,抬腳就要爬窗。
雕花木窗突然洞開,宮遠徵披著鴉青色寢衣立在陰影里。
少年未束的長發(fā)泛著幽藍毒光,指尖銀針正往下滴落墨色汁液,在青磚地面蝕出縷縷白煙。
宮遠徵"年小姐連叩門禮數(shù)都不懂?"
他腕間銀鈴隨冷笑輕顫,驚得年奚鬢角珍珠流蘇纏上了花枝。
宮遠徵"還是商賈之女都習慣做梁上君子?"
年奚踮腳將食盒舉過窗欞,鵝黃袖口滑落露出昨夜敷過藥膏的指尖。
年奚"醒神湯要趁熱......哎呀!"
花枝勾住她翡翠鐲,青瓷瓶應聲摔在窗臺,她也差點栽倒下去,絳紫花瓣混著琉璃碎片濺上宮遠徵衣襟。
宮遠徵"我的九死還魂草!"
宮遠徵在看清那花朵樣式后突然暴喝,染毒的掌心捏碎花莖。
紫黑汁液順著窗臺淌成毒蛇形狀,瞬間腐蝕了年奚的繡鞋云紋。
宮遠徵"你可知這株藥草要在極陰之地養(yǎng)十年?"
年奚被嚇得后退半步,食盒里的湯碗傾翻,褐色藥汁潑在宮遠徵腳背。
她眼睛瞪得溜圓兒,看著滿地狼藉和氣得不輕地宮遠徵,意識到自己闖大禍了。
年奚"我不是故意......"
宮遠徵"不是故意又如何?"
宮遠徵翻腕亮出淬毒銀簪,尖端虛虛掃過湯漬。
宮遠徵"這湯里怕是摻了七步蓮?"
他故意拖長尾音,看著少女猛然漲紅的臉。
宮遠徵"無色無味,倒是配得上年家的手段。"
他故意這般譏諷年奚。
廊下藥杵突然被內(nèi)力震碎,年奚望著飛濺的檀木碎屑,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年奚"你若驗不出毒,是不是該給我斟茶賠罪?"
宮遠徵"驗毒?"
宮遠徵突然俯身逼近,發(fā)間銀鈴垂落,擦過她臉頰。
宮遠徵"商賈呈來的東西——"
他指尖蘸取窗臺殘留的湯水,當著她的面碾碎在掌心。
宮遠徵"也配入藥廬的試毒鼎?"
年奚突然抓起潑剩的半碗湯仰頭飲盡,翡翠鐲磕在瓷碗上迸出清響。
年奚"這般可驗夠了?"
褐色藥汁順著她下頜滑落,在衣襟暈開深色痕跡。
年奚"江州女兒送吃食,從來只驗真心!"
宮遠徵瞳孔猛地收縮。
少女向來含笑的眸子蒙著水霧,鼻尖被晨露凍得通紅,脖頸卻倔強地昂著。
他聞見殘存的苦參味里混著她發(fā)間杏花香,突然用銀簪挑起她腰間絳帶。
宮遠徵"這般拙劣的討好......"
年奚"是關心!"
年奚劈手奪回絳帶,發(fā)間金蝶步搖撞在窗框叮咚作響。
年奚"我父兄常說,対人好就要送最金貴的......"
宮遠徵"年家的金貴在宮門不值半錢。"
宮遠徵突然甩袖合窗,年奚急伸的手臂被夾在窗縫。
年奚“??!”
年奚疼的眼淚更甚。
少年盯著她瞬間泛紅的手腕,心下一緊,但語氣愈發(fā)陰冷。
宮遠徵"明日若再敢來,我就把醒神湯換成化骨水。"
檐角風鐸撞碎晨光時,年奚彎腰拾起地上的碎瓷。
宮遠徵透過窗縫看見她將半片青瓷揣進袖袋,鵝黃裙裾掃過藥圃,驚飛了藏在九死還魂草里的碧色蠱蟲。
他皺眉,看著地上的褐色藥汁還冒著熱氣,腦子里印的卻是年奚那雙淚汪汪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