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的梆子剛敲過三響,年奚就被凄厲的嘶吼驚醒。
赤金鈴鐺在腕間震顫不休,她赤腳奔到窗邊,只見試煉谷方向騰起詭譎的紫煙。
年奚"阿徵!"
她心急如焚,朝著紫煙升騰的地方奔去。
宮遠徵玄色大氅翻飛如蝠翼,腰間暗器囊泄出的毒粉在月下泛著幽藍。
年奚抓住他袖擺的剎那,觸到滿手溫熱黏膩。
宮遠徵"滾回東廂。"
宮遠徵甩開她時,發(fā)辮銀鈴纏住三枚淬毒銀針。
宮遠徵"這不是你該......"
慘叫聲驟然逼近,七個渾身潰爛的藥人撞破月洞門。
年奚被宮遠徵護在身后,看見那些怪物指尖滴落的黏液竟腐蝕了青石磚。
最前方的藥人突然發(fā)出含糊的嗚咽,半張完好的臉在月光下顯出熟悉的輪廓。
年奚"福伯?"
年奚渾身劇震。
那是年家護送藥材的老仆,去年押送雪蓮時失蹤的福伯!
宮遠徵的銀絲絞住兩個藥人脖頸,回身時毒鏢擦過年奚耳畔。
宮遠徵"找死嗎?"
他染血的護腕將她拽到身后,年奚的脊背撞上藥圃石欄,瞥見福伯指尖滴落的黏液正腐蝕石磚。
福伯腐爛的手掌穿透毒霧,年奚腕間的赤金鈴鐺突然爆出刺耳鳴響——竟是宮遠徵早設下的護心蠱。
年奚"他認得我!"
年奚抓住宮遠徵撕裂的袖口。
年奚"福伯眼里有淚......"
話音未落,藥人喉嚨里爆出野獸般的嘶吼。
福伯佝僂的身軀突然暴起,腐爛的手掌穿透毒霧直取宮遠徵心口。
年奚的赤金鈴鐺驟然迸發(fā)青光,護心蠱震出的氣浪將三人掀翻在地。
宮遠徵的后背重重撞上山體,咳出血沫。
福伯扭曲的四肢撐起身軀,渾濁的右眼淌出黃膿。
"小姐......逃......"
年奚"他還存著意識!"
年奚撲向腰間錦囊翻找解毒丸,卻被宮遠徵厲喝釘在原地。
宮遠徵"那是蠱毒幻象!"
福伯的利爪已至眼前。
宮遠徵抬臂格擋的剎那,年奚看見他玄鐵護腕崩開裂縫。
年奚"不要!"
赤金鈴鐺突然纏住福伯脖頸,年奚的尖叫混著銀鏈勒入腐肉的悶響。
宮遠徵的毒針凝在指尖,望見少女滿臉淚痕地拽緊鎖鏈,鵝黃披帛在毒霧中翻卷如殘蝶。
福伯的利齒離宮遠徵咽喉僅剩半寸,腐臭的喘息噴在少年蒼白的皮膚上。
年奚突然摸出發(fā)間銀簪,此刻狠狠扎進福伯后頸的蠱蟲囊。
年奚"對不起...對不起福伯..."
她哽咽著擰轉(zhuǎn)銀簪,毒膿濺上嫁衣色的裙裾。
福伯僵直倒下的瞬間,殘存的左手指尖輕輕勾住她腰間玉佩。
宮遠徵轉(zhuǎn)身將年奚按進懷里,大氅裹住她顫抖的身軀。
宮遠徵"閉眼。"
少女的淚水浸透他胸前錦紋,赤金鈴鐺纏著福伯半截發(fā)辮。
宮遠徵"別看。"
宮遠徵染毒的手掌覆上年奚雙眼,卻擋不住她指縫間滲入的血色,感受懷中人每一次戰(zhàn)栗都像毒針刺入心脈。
寅時的梆子聲穿透血腥,年奚忽然抓住宮遠徵破碎的前襟。
年奚"若有一日我中蠱......"
宮遠徵"我會親手了結(jié)。"
宮遠徵捏起她下頜,將解毒丸抵進她齒間。
宮遠徵"然后踏平無鋒。"
殘存的藥人突然發(fā)出最后哀鳴,化作滿地腥臭血水。
年奚腕間赤金鈴鐺沾滿毒膿,內(nèi)壁的"徵"字卻愈發(fā)清晰。
宮遠徵扯下半截銀鏈系住她散亂的發(fā)髻。
第一縷晨光刺破毒瘴時,宮尚角的玄甲衛(wèi)正在清理殘局。
年奚望著宮遠徵孤身立于尸骸間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