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漫過客棧殘破的窗欞時,半夏發(fā)現(xiàn)枕邊落著半片染血的彼岸花瓣。
她赤足踩過地板未干的血漬,耳珰上凝著音鰻黏液特有的青綠色結晶。
蘇昌河正在馬廄擦劍,劍身映出他眼底未褪的金芒。
聽到腳步聲,他轉(zhuǎn)頭。
蘇昌河"把自己收拾干凈。"
半夏"昨夜..."
她攥著裙擺欲言又止。
不知是不是蘇昌河玩味大發(fā),忽然用劍鋒突然抵住半夏喉間,挑起她下巴。
蘇昌河"廣平府出了樁奇案,死者全身經(jīng)脈枯朽如百歲老翁。"
冰涼的穗子掃過她頸動脈。
蘇昌河"想來,是妖邪作祟。"
飛鴿撲棱著落在他肩頭。
半夏盯著信筒上暗河獨有的蛇形火漆,看著蘇昌河挑開封蠟。
晨風卷起信箋時,她瞥見"半山手記"四字。
蘇昌河"巳時啟程,去廣平府。"
蘇昌河碾碎信紙撒向馬槽,碎屑間隱約透著廣平府衙的官印。
半夏彎腰佯裝整理綁腿,指尖飛快夾住片未燃盡的殘頁,卻被他用劍鞘拍中手背。
寶馬煩躁地刨著前蹄。
蘇昌河翻身上馬時,半夏盯著他后腰新纏的繃帶發(fā)怔。
昨夜音鰻的毒液腐蝕出碗口大的傷口,此刻竟已結出淡金色的痂。
蘇昌河"要愣到天黑?"
她驚醒般攀上馬背,發(fā)現(xiàn)鞍韉換成了狐毛軟墊。
蘇昌河揮鞭時故意擦著她耳畔掠過,勁風掀開她剛綰好的隨云髻。
蘇昌河"抱緊。"
冷笑混著血腥氣鉆入耳蝸。
蘇昌河"摔斷脖子可找不到令尊了。"
官道兩旁的槐樹開始滲出琥珀色樹膠時,半夏突然揪緊他箭袖。
此起彼伏的貓叫從林間傳來,聲調(diào)卻像極了臨終老人的痰喘。
她數(shù)到第九聲,發(fā)現(xiàn)每聲喵嗚都卡在寶馬左前蹄落地的瞬間。
半夏"有貓..."
蘇昌河"二十里內(nèi)連只田鼠都沒。"
蘇昌河猛地勒韁,馬匹前蹄揚起時,她看見林間閃過半截灰白指節(jié)。
蘇昌河"不過是風吹的響動。"
正午的日頭突然被陰云吞噬。
半夏數(shù)著第三次聽見貓叫時,蘇昌河突然將水囊塞進她懷里。
羊皮囊里裝的竟是溫熱的安神湯,混著幾粒父親常用來鎮(zhèn)魂的夜交藤。
蘇昌河"喝完。"
他扯過韁繩繞過斷橋。
貓叫陡然凄厲。
半夏縮在他斗篷里發(fā)抖,她確定,她肯定沒有聽錯,就是貓叫。
半夏"你真的沒有聽到嗎?有貓…有貓在叫。"
看她神色緊張認真,蘇昌河靜下來仔細聆聽了半刻,可除了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再也其他。
蘇昌河"被嚇傻了?"
蘇昌河皺起眉頭,心中滿是疑竇,他難以判定,這究竟是半夏的臆想幻覺,抑或她真的具備聆聽常人無法感知之音的能力。
半夏"不是…我聽的很清楚呢。"
半夏皺著眉,臉上的表情擰成一團,下一秒眼淚就會奪眶而出,她不由自主地往蘇昌河身邊靠去。
此地不宜久留。
蘇昌河將她重新抱上馬,加緊趕路。
一路上,半夏都捂著耳朵躲在他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