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水猛的灌入鼻腔的剎那,半夏看清了池底密密麻麻的咒符,那些用血畫就的篆文纏在紅繩上,正緊緊的纏住她的腳踝。
半夏的指甲在池底青苔上摳出五道血痕。
紅繩纏著腳踝將她拖向池心,翻涌的水波里浮著伍娘扭曲的倒影。
她張嘴呼救,氣泡裹著"救命"二字炸開在水面,換來岸上更尖銳的笑聲。
半夏"咳咳..."
后腦撞上池壁,半夏在劇痛中吐出串氣泡。
她胡亂抓握著,指尖突然觸到蘇昌河塞給她的玄鐵簪。
將簪尾刺入紅繩的瞬間,纏縛卻更緊三分。
伍娘的臉突然倒懸著出現(xiàn)在水面,發(fā)間銀鈴震得水波漾起漣漪。
她蹲在池邊歪頭嬉笑,十指翻飛如操控提線木偶,腕間銀鈴震得水面泛起尸油般的光澤。
龍?zhí)?/a>【伍娘】"姐姐的手骨真細..."
她伸出泡脹的手指戳向半夏眉心。
龍?zhí)?/a>【伍娘】"我很喜歡。"
半夏蜷身躲過,肺葉火燒般灼痛。
她借著浮力蹬向池壁,腳卻在濕滑的青磚上打滑。
更多紅繩從裂縫鉆出,蛇般纏上她腰間,勒得那枚護心鏡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
半夏"蘇..."
第二聲呼救被灌入的溫泉水截斷。
水面上浮著細碎的氣泡,半夏在瀕溺的眩暈中,突然看清伍娘倒影里藏著另一張臉——那張與自己有七分相似的面容正啃食著伍娘魂魄。
她拼盡最后力氣扯住伍娘裙擺,卻拽下整幅茜色外衫,露出內(nèi)里素紗中衣。
龍?zhí)?/a>【伍娘】"姐姐的皮囊..."
伍娘的聲音突然變成重音,像是兩個人在同時開口。
龍?zhí)?/a>【伍娘】"歸我了..."
水面突然降下霜雪。
半夏看見冰棱倒映著破窗而入的劍光。
蘇昌河踩著凍結(jié)的波紋躍來,霜刃削斷她頸間紅繩時,帶起的冰渣擦過眼皮,激得她本能地蜷縮。
蘇昌河"憋住氣。"
蘇昌河單手掐訣凍住半池紅繩,另一只手撈住半夏后頸。
她像抓住浮木般攀上他肩頭,咳出的水混著血絲染紅衣襟。
殘余的紅繩仍在發(fā)間游走,被她哆嗦著扯下,連同幾縷青絲一起甩在冰面上。
伍娘的尖叫震碎琉璃燈。
半夏被蘇昌河按著頭護在懷里,聽著冰層下符咒崩裂的脆響。
他腕間噬妖印灼得她肩頭發(fā)燙,卻成了混沌中唯一的熱源。
蘇昌河"花樣倒是不少。"
第二波紅繩破冰襲來的瞬間,蘇昌河攬著她沉入池底。
半夏看著他在幽綠水中揮劍,發(fā)帶散開的銀發(fā)與紅繩糾纏如潑墨。
耳邊傳來皮肉撕裂的黏膩聲響,等她掙扎著抬頭,只見伍娘癱在池邊抽搐,七竅鉆出的紅繩正被蘇昌河腕間噬妖印吞噬。
五更天的梆子穿透水霧。
半夏癱在滿地狼藉中,看著蘇昌河劍尖挑斷最后一根紅繩。
那枚護心鏡歪斜地掛在腰間,隨她劇烈的喘息敲擊著青磚,每一聲都像是遲來的更漏。
蘇昌河拎起半夏后領(lǐng)躍上橫梁,劍尖挑著的銀鈴里封著半幅殘魂。
蘇昌河"下次我不在,看你還敢亂跑。"
他抹去濺在下頜的血漬。
蘇昌河"這客棧五十年前就叫'畫皮居'。"
更漏聲混著伍娘的嗚咽在回蕩。
半夏攥著蘇昌河濕透的前襟,梁下傳來紙張燃爆的脆響,那些寫著生辰八字的符咒正化作灰蝶,撲向伍娘逐漸冰冷的身軀。
半夏"她不是活人?"
蘇昌河"是活傀儡。"
蘇昌河扯下半夏發(fā)間纏繞的紅繩。
蘇昌河"用正主頭發(fā)與心頭血養(yǎng)了三年。"
他突然用劍刃劃開她指尖,將血珠彈向伍娘眉心。
原本清秀的面容突然塌陷,露出內(nèi)里填充的朱砂與符紙。
蘇昌河將半夏單肩扛起,踩著房梁斷口躍出湯泉閣。
蘇昌河"抓緊。"
殘月照見伍娘最后的模樣:她保持著伸手討要的姿勢,指縫里還攥著從半夏身上扯落的半片薄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