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輪碾過冷泉宮檐角的鎮(zhèn)魂鈴時,茯苓正倒懸在琉璃瓦上飲酒。
酒液順著銀鏈墜入深潭,驚散一池星子。
她總愛這般看月亮,倒轉(zhuǎn)的玉盤像被利刃削去半邊。
想起當年血月當空之夜,她踏著用七百三十具尸體堆成的臺階,一步一步走到最頂端,成為最后能活下來的人。
道盟長老說她命格奇特,竟能修煉妖術(shù)而不反噬,說這是天命,她卻盯著掌心開謝的妖花想,若天命是教人把心肝煉成兵器,這命格倒不如喂了野狗。
她自嘲自苦的嗤笑,又抿下一口酒。
忽然思緒又想到楊一嘆,想到他笑時的模樣,又想到他愿意幫自己出手的模樣。
茯苓“真是個特別的人...”
不單單是那只天眼,而是由內(nèi)而外的全部,茯苓都覺得他特別。
這樣沉穩(wěn)自持的人,她突然好奇為什么道盟這樣緊張楊一嘆,要派她監(jiān)視一般盯著天眼,以防失控,按理來說,楊一嘆那樣的功力與頭腦,根本沒什么好擔心的。
瓦片突然發(fā)燙。
伴生精靈"嘻嘻"憑空出現(xiàn),焰色翅膀燎焦一縷青絲。
龍?zhí)?/a>【嘻嘻】"不好啦不好啦!"
酒壺碎在潭底,驚起半丈高的水幕。
茯苓翻身落在飛檐,眸中有一絲被打斷思緒后的不耐煩。
茯苓"有話就說。"
龍?zhí)?/a>【嘻嘻】"楊家出大事了!木人直死了!楊雁和楊家恩斷義絕了!"
嘻嘻的尾焰炸成血色,看得出它也對這些消息很驚訝。
龍?zhí)?/a>【嘻嘻】"南宮家不知道怎么掘出木人直私縱妖族的舊賬,今早就已經(jīng)死翹翹了......"
最后幾滴殘酒還在喉間泛著灼燒感,茯苓聞言竟也沒能一時間將這么多變故消化下來。
死了?不是昨日還大婚嗎?聽說楊雁都已經(jīng)有了身孕。
茯苓“還有其他消息嗎?”
龍?zhí)?/a>【嘻嘻】“聽說...聽說是楊家出賣了木人直,昨天新婚上那位王權(quán)家二小姐和楊家少主都被迷暈了過去?!?/p>
冷泉宮的月色此刻已被烏云遮住。
茯苓低眸思索片刻。
隨后化作漫天飄零的血色花瓣飛走時,嘻嘻還在原地說著
龍?zhí)?/a>【嘻嘻】"楊少主此刻怕是......"
余音散在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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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府外墻的辟邪符無風自燃,守夜家仆揉眼的功夫,茯苓的玄色裙裾已掠過中庭古槐。
她落在西廂房的青石階前,妖花盾在袖中無聲流轉(zhuǎn)。
廊下燭火還淌著蠟淚,窗紙上映著那人挺拔如松的身影。
窗欞“吱呀”一聲響,茯苓單手撐著窗臺翻進來,玄色裙擺掃落了幾片落葉。
楊一嘆手中金絲線應聲繃斷,天眼金紋在眉心猝然亮起,又在看清來人后暗了下去。
楊一嘆“你怎么進來的?”
三次與茯苓的見面,她都是這般神出鬼沒,能溜進鑄劍大賞不說,竟然還能夜闖楊家。
茯苓“守衛(wèi)在東南角換班時會打盹。”
茯苓踢開腳邊的青玉鎮(zhèn)紙,倚著堆滿扇骨的博古架。
茯苓“西廊的暗衛(wèi)更蠢,連我袖口的金鈴都聽不見?!?/p>
茯苓“所以闖進來,很難嗎?”
她輕笑,夾帶了一絲不屑。
楊一嘆將斷了的扇骨丟進廢料簍。
楊一嘆“茯苓姑娘若想試用楊家守衛(wèi)練手,該提前遞拜帖?!?/p>
茯苓“好啊,下次一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