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城的殘垣斷壁壓得人喘不過氣,楊一嘆半跪在碎石堆里,茯苓的手已經(jīng)涼得像浸過寒潭。
他的天眼金紋掃過茯苓寸斷的經(jīng)脈。那些曾隨妖花怒放的血藤,此刻像壞死的樹根纏在她腕間。
王權(quán)弘業(yè)的手掌按住他肩頭。
王權(quán)弘業(yè)"她靈臺盡損,回天乏術(shù)了......"
他亦是為這樣以為能力超群、命格奇特的女子惋惜,更何況此人還兩次救面具團(tuán)于水火之中。
王權(quán)弘業(yè)"我想你該知道什么時候收手。"
楊一嘆只覺得心中猶如放著千鈞頂,喘不過氣。
楊一嘆"勞煩各位...讓我和她單獨待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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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一嘆解開茯苓腰間的冰蠶絲絳,上面串著七顆墨玉珠——是上回?fù)v毀南宮家地牢時,她拿妖花盾吞了蠱毒凝成的。
絲絳勒進(jìn)掌心的疼讓他清醒,這姑娘總說自己是道盟的刀,可哪把刀會替人擋三次致命傷?
面具團(tuán)撤退的腳步聲漸遠(yuǎn),楊一嘆的指尖懸在茯苓眉心。
天眼金紋亮起來的瞬間,腐骨毒的陰氣突然翻涌,他恍惚間又看見三個月前初遇那日,這姑娘為了給他出氣,用云火箭釘穿南宮家傀儡時的樣子。
楊一嘆"逞強..."
金光順著茯苓的經(jīng)脈往里鉆,楊一嘆后槽牙咬得發(fā)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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茯苓"你的命是我搶回來的。"?
茯苓?"要送死也得我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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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幾個時辰前,她還這樣活生生的跟他頂嘴。
現(xiàn)在她心口插著九惑的毒棱,妖花盾碎得拼都拼不起來,倒知道安分了。
逆轉(zhuǎn)靈臺的法子他只在楊家禁書里見過,要耗盡三百年壽數(shù)修為。
三百年的壽數(shù)聽著唬人,可楊一嘆早算準(zhǔn)了——茯苓的妖花毒能吞九惑七成妖力,余下的拿天眼填上正好。
就是這填法得抽骨換血,疼起來比當(dāng)年被族老鎖在祭壇還難捱。
楊一嘆"醒過來記得還債。"
天眼金光穿透茯苓靈臺的剎那,楊一嘆看見她魂魄深處的掙扎。
原來這世上有種痛來得遲卻扎得深——像埋在扇骨里的倒刺,平日不顯山露水,待到整柄鐵扇崩碎時,才知早被扎穿了骨縫。
楊一嘆"北斗倒懸,貪狼引路。"
他并指劃開左腕,茯苓的妖花突然暴起,赤色藤蔓絞住他淌血的手腕,毒刺扎進(jìn)經(jīng)脈時,楊一嘆反手扣住藤蔓根源——那是她靈臺深處最后一簇未枯的妖花。
劇痛從腕骨竄上太陽穴。
楊一嘆的天眼豁然洞開,金光如利刃剖開茯苓瀕死的識海。
他看見鎮(zhèn)魂釘正撕扯她三魂七魄,九惑的狐尾幻象盤踞在蝕月陣眼,啃食她最后一線生機。
楊一嘆"破!"
鐵扇凌空劈碎幻象,七十二把描金扇的虛影突然浮現(xiàn),每把扇骨都迸出星紋鎖鏈,將茯苓潰散的魂魄捆回軀殼。
楊一嘆的右眼開始滲血,視野里茯苓的臉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十七歲少女在試煉場被鐵鉤貫穿肩胛的畫面,與此刻蒼白如紙的面容重疊。
茯苓的睫毛突然結(jié)霜。
楊一嘆扯開衣襟,心口浮現(xiàn)血色妖花圖騰。
金光順著藤蔓倒灌進(jìn)她經(jīng)脈,所過之處腐肉生肌、枯骨續(xù)接。
九惑的毒棱被生生逼出體外,帶著碎肉撞在斷墻上,炸開腥臭的紫煙。
他俯身貼上茯苓冰涼的額頭,天眼金紋直接烙進(jìn)她識海,在強光中寸寸彌合。
楊一嘆"醒過來...求你"
茯苓的心跳突然劇烈震顫,震得楊一嘆胸腔發(fā)麻。
茯苓的手指就在這時動了動,沾著血污的睫毛顫得像風(fēng)里的燭火。
最后一縷金光消散時,楊一嘆的右眼徹底失焦。
他摸索著碰觸茯苓恢復(fù)血色的臉頰,指尖沾到的不知是自己眼眶淌下的血,還是她眼角滲出的淚。
瓦礫堆外傳來王權(quán)醉的鈴鐺聲,楊一嘆抹了把臉上的血,星軌陣正順著金光往茯苓靈臺里鉆。
懷里的人突然嗆出口黑血,楊一嘆扣住她命門的手抖了抖,二十年沒彎過的脊梁骨終于松了勁,額頭重重抵在她染血的肩窩。
遠(yuǎn)處傳來爆破聲,他知道面具團(tuán)開始清剿殘局了,可這一刻忽然覺得什么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