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竊私語如同冷風(fēng)掠過枯枝，起初細碎，漸漸匯聚成清晰的、含著惡意的咒罵，精準地刺向立于蕭煥身側(cè)的喬蠻。

言語污穢，字字誅心，將這位出身“特殊”的皇后剝露在列祖列宗的威儀之下。

蕭煥感到指尖傳來一陣冰涼的戰(zhàn)栗，低頭看去，喬蠻被他緊握的手掌一片濕冷，汗意涔涔。

她纖細的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指節(jié)邊緣壓進了他手背的皮肉里，留下月牙形的淺痕。

她的身體微微發(fā)僵，仿佛下一刻便要在這滔天的惡意中坍塌碎裂。

他抬眼看去，那雙總是強裝著堅毅的眸子此刻布滿了驚惶的水光，唇瓣被她死死咬住，透出一點失血的蒼白。

怒火，不似夏日雷暴那般暴烈，卻像地底積蓄已久的熔巖，在這一刻轟然噴發(fā)。

那根名為“宗法禮教”的弦，“錚”地一聲，斷了。

蕭煥猛地松開了喬蠻的手——并非推開，而是將她整個人更往自己身后護了護，隨即霍然轉(zhuǎn)身。

動作之快，帶得他玄黑冕服上垂落的玉藻珠串激烈碰撞，發(fā)出急促而清脆的“噼啪”聲。

他面上溫和君王的假象褪得一干二凈，兩頰的咬肌因隱忍的暴怒而異常清晰。

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猶如淬火的寒潭，陰沉地掃過階下黑壓壓的人群，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更無半分平素對待族人該有的、哪怕是表面的寬和。

蕭煥“放肆！”

這一聲厲喝，如晴天炸雷，又似金戈相撞，裹挾著帝王的雷霆之威，重重砸在太廟莊重的石階之上，瞬間將所有嘈雜、咒罵、竊語碾得粉碎。

偌大的天臺里，死寂得可怕，只有燎爐中的火焰在風(fēng)中呼嘯嗚咽。

蕭煥他踏前一步，沉重的步履踏在祭臺的青磚上，發(fā)出沉悶的回響。

他目光掃視階下噤若寒蟬的眾人，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間磨礪而出。

蕭煥“喬蠻?！?/p>

他清晰地吐露這個被他們踐踏的名字，聲音不高，卻字字重如千鈞，敲在每個人的心鼓上。

蕭煥“她如今是朕的皇后！是南祁名正言順的國母！”

此言一出，階下眾人面色驟變，有人張了張嘴，似乎想申辯什么。

蕭煥“你們——”

蕭煥的手指緩緩劃過人群，指尖所向，眾人無不心驚肉跳地避開了他銳利的目光。

蕭煥“污蔑皇后，詆毀中宮，咒罵不休……”

他刻意頓了頓，森寒的目光如有實質(zhì)般壓得人喘不過氣。

蕭煥“眼里可還有朕這個皇帝？！可還認得這皇權(quán)龍威？！”

短暫的寂靜后是慌亂。

族中輩分最高的族老慌忙排眾而出，花白的胡須都在微微發(fā)顫，急急拱手下拜。

龍?zhí)?/a>【族老】“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我等……我等絕非此意！皆是擔(dān)憂皇室清譽，一時……”

蕭煥“閉嘴！”

蕭煥斷然截口，那冰冷的語氣沒有絲毫轉(zhuǎn)圜的余地。

他看也不看那俯首的族老，目光依舊刺向眾人深處，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蕭煥“清譽？清譽便是讓你們在此先祖之地，污言穢語，詛咒當(dāng)朝皇后？！”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蘊含的內(nèi)勁震得人耳中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