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永寧寺的官道被車輪碾過,發(fā)出單調(diào)而沉悶的聲響。
寬敞的御輦內(nèi),鋪著厚厚的絨毯,隔絕了部分車外的寒氣。
蕭煥端坐其中,背脊習(xí)慣性地挺直,卻微微后仰靠在柔軟的錦緞靠墊上。
他雙目緊閉,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眉心幾不可察地蹙起一道淺痕,薄唇也抿成直線。
連日積壓的朝務(wù)像無形的巨石,沉沉壓在他的太陽穴上,那如同細(xì)針攢刺般的頭疾又隱隱發(fā)作起來,攪得他腦中昏沉。
喬蠻安靜地坐在他身側(cè),目光原本落在車窗外飛掠而過的冬日枯枝上,余光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眉宇間那絲極力忍耐的痕跡。
她悄然收回視線,落在蕭煥略顯蒼白的側(cè)臉上。
他閉著眼,那份倦意無所遁形。
猶豫了片刻,喬蠻終是輕聲開口,打破了車廂內(nèi)只有車輪滾動聲的沉寂。
喬蠻“陛下?”
她的聲音放得很柔,帶著試探。
喬蠻“可是…身子不適?”
蕭煥聞聲,眼睫微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深邃的眸子初時還有些因不適而生的迷蒙,但很快便恢復(fù)了慣常的清明。
他側(cè)過頭看向喬蠻,對上她含著清晰關(guān)切的視線,心頭微動,面上卻只是平淡地?fù)u了搖頭。
蕭煥“無妨。”
他抬手,用指腹輕輕按了按突突跳動的太陽穴,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蕭煥“只是頭有些昏沉,老毛病了,歇歇便好?!?/p>
喬蠻微微一怔。
老毛病?她竟從未知曉他飽受頭疾困擾。
看著他眉間那道因按壓而加深的刻痕,一絲疼惜感悄然爬上心頭。
幾乎是未經(jīng)深思的,喬蠻向前傾了傾身子,聲音比剛才更輕緩,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主動。
喬蠻“陛下若是不嫌妾笨手笨腳……讓妾替您按一按可好?或許能緩解些許?”
蕭煥顯然沒料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請求,眼中掠過一絲明顯的訝異。
他下意識地想拒絕,在這狹小的車廂內(nèi),如此近的距離……然而,當(dāng)他看清喬蠻眼中那份純粹的關(guān)切時,那句拒絕便卡在了喉間。
她眼底的真誠和那點(diǎn)因主動而生的微怯,讓他不忍拂了她的好意。
短暫的遲疑后,蕭煥幾不可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喉間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嗯”。
他身體微微放松,不再緊靠著背墊,而是順著她的方向,將頭稍稍側(cè)傾過去,靠近了她一些。
這個動作本身,已是一種無聲的默許和信任。
喬蠻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她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這才抬起手。
她的指尖微涼,帶著女子特有的柔軟,小心翼翼地、帶著幾分生疏地落在蕭煥兩側(cè)的太陽穴上。
她不敢用力,只是用指腹極其輕柔地、打著小圈按壓著。動作雖不嫻熟,卻異常專注。
蕭煥的身體在她指尖觸及時有瞬間的僵硬,但很快,那恰到好處的力道和微涼的觸感,竟真的如同甘霖,絲絲縷縷地滲入那緊繃脹痛的神經(jīng)。
那令人煩躁的攢刺感似乎真的被這輕柔的撫觸一點(diǎn)點(diǎn)揉散、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