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落幕時,謝幕的掌聲像潮水般漫過舞臺。
溫韻牽著凌頤檀的手鞠躬時,指尖不經(jīng)意劃過他掌心——那里還留著攥樂譜的紅痕。
溫韻剛才轉調時的即興。
她側頭在他耳邊輕笑。
溫韻比彩排時多了三個升號,是故意考我?
溫韻故意逗了逗凌頤檀。
凌頤檀的耳尖又熱起來。
那處轉調確實是臨時改的,他看見溫韻旋轉時裙擺揚起的弧度,忽然想讓音符也跟著飛起來。
凌頤檀怕……怕你跳累了。
他磕巴著找補,卻被溫韻捏了捏手心
溫韻下周去采風,帶把木吉他?山里的月光適合彈那首未完成的民謠。
她轉身走向臺前時,裙擺在燈光里劃出溫柔的弧,像給了他一個無聲的約定。
凌頤檀望著她的背影,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她,是在音樂學院的琴房外。
她是赫赫有名的大歌手。
他只是普普通通的學院生。
后臺的慶功宴鬧哄哄的。
宋藝言抱著鼓槌湊到沈故身邊,手里舉著瓶橙汁。
宋藝言沈姐姐~剛側臺那三角鐵加得絕了,比我鼓點還準。
他瞥見她手里捏著的設備清單,那朵向日葵涂鴉旁多了個小小的鼓槌簡筆畫,筆尖還帶著點未干的墨。
沈故瞎畫的。
沈故把紙往文件夾里塞,卻被宋藝言抽了過去,他指著自己畫的鼓槌笑
宋藝言你看,這倆放一起,像不像咱們幫凌頤檀那家伙收拾爛攤子的樣子?送我吧。
沈故沒說話,只是把手里的潤喉糖遞過去一顆。
宋藝言接過來時,指尖碰到她的,像被鼓槌輕輕敲了下。
他忽然想起在夜色駐唱時沈故有條不絮安排流程的身影。
特別迷人。
宋藝言對了。
宋藝言忽然從鼓包側袋摸出個東西。
宋藝言上次你說鼓皮有點松,我找老師傅調了調張力,還……還貼了個這個。
宋藝言難得有些結巴。
是張向日葵貼紙,和沈故杯子上的那只正好是一對。
沈故捏著那枚貼紙,突然笑起來,眼角的光比舞臺聚光燈還亮。
她知道宋藝星喜歡她。
可是她在等人啊。
等雨停,
等到天亮。
可是她不能拒絕的,她需要一個借口。
她的身份——
會引來大麻煩的。
遠處凌頤檀正被溫韻拉著看樂譜,兩人的肩膀時不時碰到一起,像兩株在風里輕輕搖晃的白茉莉。
深夜的后臺漸漸安靜下來。溫韻靠在鋼琴上翻樂譜,凌頤檀坐在旁邊的琴凳上,指尖無意識地敲著琴鍵,彈出不成調的旋律。
凌頤檀其實那三個升號。
他忽然開口,學著宋藝言打了個直球。
凌頤檀是想讓音符追上你的旋轉。
溫韻翻過一頁樂譜的手頓了頓,月光從琴房的窗戶漏進來,落在她睫毛上。
溫韻那首民謠。
她輕聲說道。
溫韻副歌部分留個高音給我?
凌頤檀抬頭時,正撞見她眼里的光,像把揉碎的星星撒在了琴鍵上。
另一側的器材間里,宋藝言幫沈故纏最后一卷音頻線。
梧桐絮從紗窗縫里鉆進來,落在沈故的發(fā)梢,宋藝言伸手想拂掉,指尖卻在半空中停住。
宋藝言那個……
他撓撓頭。
宋藝言下周采風,我?guī)湍惚称鞑南??聽說山里有螢火蟲,比舞臺燈還亮。
沈故把纏好的線放進工具箱,箱底露出半截鼓譜,上面用鉛筆標著“此處可配合三角鐵”,字跡和宋藝言的鼓槌筆跡如出一轍。
沈故好啊。
她抬頭時,發(fā)梢的梧桐絮輕輕落在宋藝星手背上。
沈故不過你的鼓槌別再亂丟了,上次在調音臺底下?lián)熘А?/p>
宋藝言隱去眼中的陰翳,答應得很好。
窗外的月光漫進來,把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
像兩個慢慢靠近的音符,終于找到了合拍的節(jié)奏。
凌頤檀的吉他聲從遠處飄來,混著溫韻哼的調子,而宋藝言的鼓點輕輕敲在地板上,和沈故整理線纜的沙沙聲,湊成了一首沒名字的夜曲。
風里藏著未說出口的秘密,像埋在土里的種子,只等著下一場雨,就能開出滿世界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