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速度不算快,已經(jīng)拐進了另一條街道。
花知雨頭靠在座椅上,看著窗外。
陽光打在樹上,透過葉間縫隙落下,形成各種形狀的光斑。
一些光穿過窗戶散在花知雨臉上,把他照的膚色雪白。
一種熟悉感默默涌上心頭。
“這孩子聽話的很,到你們那肯定啊是個乖寶!”
“照你這么說,那我們還真是撿到寶了?!?/p>
“嘿,別照我這么說啊,本來就是嘛?!?/p>
“好還是不好得讓老爺看過才行?!?/p>
“誒誒,說的是,那你家老爺是做啥買賣的,這看著陣仗挺大啊?!?/p>
“做商人的,不算什么?!?/p>
“喲,這還不算什么啊,這車看著也不便宜,得有個幾十來萬吧?!?/p>
“一般般,算不上什么好車?!?/p>
“啊哈哈哈,真謙虛?!?/p>
旁邊的一個中年女人和司機攀談著,花知雨就這么靠在坐椅背上。
那時的他也像現(xiàn)在這樣歪著頭看著外邊。
眼鏡一眨不眨的,像在努力的把路線記好。
那條街可能就是他以后要經(jīng)常走的。
“知雨?”
“嗯?”
花知雨轉(zhuǎn)過頭,看著駕駛位上的人。
他才知道自己剛才不自覺的閉上了眼睛,這會兒睜開,視線有些模糊。
謝驍陽:“要不要去你家拿點衣服?”
花知雨:“不用了?!?/p>
謝驍陽:“行吧,先穿我的?!?/p>
花知雨盯著他看。
他剛想說去買點就聽到這句話。
謝驍陽笑了下,“咱倆身材應(yīng)該差不多?!?/p>
差不多?
花知雨從頭打量著謝驍陽。
他雖然穿著皮衣,但不難看出里面緊實的肌肉,恰好被皮衣襯托出來,顯得氣質(zhì)非凡,了。
花知雨的視線慢慢下移。
皮衣里的背心只是隨意穿著,卻在皮膚上勾勒出完美身材的輪廓。
一想到自己的那點薄肌,心里有點晦澀。
差的好像有點多。
謝驍陽眼珠轉(zhuǎn)了下,眼里帶著笑意的看了眼旁邊的人。
語氣里滿是挑逗:“你這么盯著我看,我會害羞的?!?/p>
……完全看不出來。
花知雨把頭轉(zhuǎn)了回去。
謝驍陽:“正好明天是周末,帶你去買點新衣服?!?/p>
花知雨打開手機看了眼,今天確實是星期五。
謝驍陽:“怕我騙你?”
花知雨:“不是,我看看現(xiàn)在幾點了?!?/p>
謝驍陽看了眼顯示屏:“五點二十,餓了嗎?”
花知雨:“沒有?!?/p>
上最后一節(jié)課的時候宥詩書給他吃了包零食,現(xiàn)在確實不怎么餓。
車里安靜了會兒。
“為什么要明天去買衣服?”
“你剛才在想什么,我叫了幾次你才反應(yīng)。”
兩人同時出聲,也能同時聽到對方說了什么。
花知雨:“沒什么,一些小時候的事。”
謝驍陽:“你要想現(xiàn)在去也行。”
花知雨:“先把東西放好吧?!?/p>
謝驍陽瞄了眼旁邊的人,就一個書包,很重嗎?
過了五分鐘。
謝驍陽把車開進了一個路口,陽光慢慢從花知雨臉上褪去,換上了昏沉的暗線。
跟他小時候坐著那輛商務(wù)車回福利院時一樣。
最終還是沒走上不熟悉的道路。
謝驍陽:“到了?!?/p>
面前的別墅沒讓花知雨眼前一亮。
很簡約的裝修風(fēng)格,不必要的裝飾品沒有硬加上去,只有一些調(diào)色襯托對比。
他想起了“自己”家。
有錢人還是有差距的。
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素色綢緞見色彩繽紛,光鮮亮麗的高端絲綢。
花知雨跟在謝驍陽后面。
這一路都沒遇上其他人。
就算是私人別墅也應(yīng)該有一兩個保姆或者清潔工。
現(xiàn)在這大房子里除了他們兩個,連個活的東西都沒有。
兩人來到二樓走廊。
謝驍陽在一扇門前站定,手擰著門把手:“這是我的私人別墅,保潔員會在周三和周日下午兩點來打掃?!?/p>
他抬腳進去,花知雨后腳跟著關(guān)了門。
謝驍陽走到飲水機旁接了杯水。
“要是打擾到你學(xué)習(xí),我可以改時間,你想讓他們幾點來?”
花知雨接過那杯水說了句謝謝:“不用改,不會影響我。”
這么大的房子,別說影響了,他們能不能碰上面還不一定。
“哼。”
花知雨看向聲源處,沒等到下文,抬起手準備喝水,嘴唇剛碰到杯壁。
他的下文來了。
謝驍陽靠在一張電競椅上,正和花知雨面對面。
“你好像不樂意接受別人的幫助,總是以不字開頭?!?/p>
在那雙戲謔的眼睛下,花知雨喝了一口水。
杯子放下后,回給對方一雙冷冽的眼睛。
“沒必要的事不用做?!?/p>
謝驍陽起身,靴子與地板碰撞出沉悶的聲音。
那聲音離花知雨越來越近,最后在碰到那雙白色球鞋時停下。
花知雨稍微抬頭才能看到面前這個男朋友的臉。。
他的手被碰了下,手里落了空。
杯子被人反手放到身后的桌子上。
隨后,面前的人開了口:“你應(yīng)該還記得我的條件吧?”
花知雨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說的是什么,他只提過一個條件。
“記得?!?/p>
謝驍陽又靠近了些:“是什么?”
他們離鼻尖相碰只有一根食指的距離。
花知雨也帶了些挑逗的意味:“那就等你想起來再說?!?/p>
某人還想靠近點說什么,肩膀前就搭上來一只手。
他被推開了。
“去買衣服吧?!?/p>
謝驍陽看著面前的人,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花知雨見他笑了下。
其實只是嘴角上揚了一點,極難捕捉到,要不是花知雨沒從他臉上移開過眼,也發(fā)現(xiàn)不了。
“走吧,去買衣服。”
“嗯。”
他本想等主人先走,幾秒過去不見那人動身。
還是花知雨去開了門,靠在椅子上的人才舍得起來。
兩人上了車,謝驍陽看著花知雨系好安全帶后才去拉自己的那條。
花知雨這雙淺棕色的眼睛本就生的冷,看著薄情,在笑起來來時更顯得不近人情。
可在謝驍陽看來,扒開那層冷漠的外表,那雙眼睛是不經(jīng)人事的天真。
感覺很有意思。
可眼睛的主人不那么認為。
花知雨覺得這人多半是有病,誰有事沒事就盯著人看,即使是男朋友,那個眼神好像要把自己看透一樣。
真是有病。
這地段開發(fā)的好,離商場不遠,十分鐘不到就到目的地了。
他們來的是百貨大樓,里面可以說是應(yīng)有盡有,最不缺的就是衣服。
一樓就是賣衣服的。
花知雨眼觀四方,許多風(fēng)格不一的服裝映入眼簾,是他太挑還是什么,那些衣服他都看不上。
“兩位先生,有什么能幫到你們的嗎?”
售貨員小姐姐從他們一進來就關(guān)注了,特別是那個穿皮衣的,一看就是大款。
謝驍陽:“買點衣服,他穿?!闭f后面兩個字的時候偏頭看了眼花知雨。
售貨員把他們帶到了服裝區(qū),一邊問想要什么樣的衣服,一邊給兩人介紹。
花知雨:“便裝,穿著舒服就行?!?/p>
售貨員:“好的,這里是簡約的風(fēng)格區(qū),也算的上便裝?!?/p>
花知雨走到一排架子前。
售貨員:“請問您穿多大碼衣服?”
花知雨:“4XL?!?/p>
說完就拿了幾件4XL的衣服走向更衣室。
小姐姐愣了會兒,轉(zhuǎn)頭看著另一個,在她要開口的時候,那個大款拒絕了自己的服務(wù)。
謝驍陽:“我不用,他買就行?!?/p>
少女總是喜歡胡思亂想,她看著這兩人,一個學(xué)生裝,一個潮流裝,難免會猜測兩人的關(guān)系。
售貨員點點頭,露出一個標準的服務(wù)微笑:“有什么事叫我就行。”
謝驍陽:“嗯?!?/p>
沒多久,更衣室的門就開了。
出來的人穿著一身學(xué)生裝。
花知雨動作非??欤瑩Q一件衣服不用一分鐘。
更衣室里有鏡子,他照了照覺得還行,上身也舒服。
謝驍陽坐在沙發(fā)上,見人出來了便起身走過去。
他接過花知雨手里的衣服。“感覺怎么樣?”
花知雨:“可以?!?/p>
謝驍陽跟他并排走著來到收銀臺。
收銀員把所有衣服都掃完后問:“有會員嗎?”
花知雨剛要開口就聽見旁邊人說:“沒有,刷卡吧?!?/p>
謝驍陽從褲兜里摸出一張銀行卡,遞給收銀員。
花知雨看著那串六位數(shù)的數(shù)字被按下,一秒后,那張卡回到了謝驍陽手里。
他自己也不是沒高消費過,剛才回想了下,一共拿了六件衣服,兩件外套和兩套休閑服,就花了六位數(shù)。
花知雨猜測這可能是謝驍陽常來的地方,還是特別高檔的適合有錢人的高消費地區(qū)。
難怪這條街看起來都那么繁華,合著就是個吞金區(qū)啊。
這個猜測很快就被推翻了,因為某人沒有會員。
一出手就是六位數(shù)的人竟然沒有會員。
回到別墅后,花知雨在做作業(yè),為了不打擾男朋友專心學(xué)習(xí),謝驍陽去了電競房。
天色漸晚,原本明亮的天邊換上了昏暗的衣裳,慢慢鋪上黑暗的織網(wǎng)。
數(shù)學(xué)書上多了本物理練習(xí)冊,合上最后一本作業(yè)本,花知雨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六點半了。
咚咚。
房門被敲響,接著門把手轉(zhuǎn)動。
謝驍陽開門進來問:“晚上想吃什么?”
花知雨活動了下手:“都可以,你會做?”
謝驍陽:“不會,我叫廚師來做?!?/p>
花知雨:“哦,我先去洗個澡。”
謝驍陽:“嗯?!?/p>
很快,洗浴室里響起了水流聲。
“你打算怎么查你朋友的事?”謝驍陽倚在洗浴室的門框上。
里面混雜著水流聲的話傳出來,帶著點回音:“肯定有證人,把一年前去過皇城山的都找出來?!?/p>
謝驍陽:“這可不好找?!?/p>
花知雨:“縮小范圍,去年2月19日晚上九點?!?/p>
謝驍陽:“你記得那么清楚,你們關(guān)系很好?”
花知雨:“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謝驍陽:“他家人知道他死后什么反應(yīng)?”
一年前的案子現(xiàn)在還沒查出來,不是太難就是被壓了。
謝驍陽更傾向后者。
花知雨:“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他死后他家人沒去警局鬧,連夜搬去了外省?!?/p>
謝驍陽思索了片刻:“你懷疑是誰?”
水流聲停了,浴室門被打開,濕熱的霧氣撲面而來。
清脆平靜的嗓音在謝驍陽耳邊響起。
“我父親花意?!?/p>
謝驍陽頓了下,他看著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睛,沒有感受到絲毫情緒。
花知雨擦著頭發(fā)走到沙發(fā)上坐下。
謝驍陽跟過去坐在了旁邊。
“動機呢?”
花知雨擦頭發(fā)的手頓了下,毛巾被拿下來。
“……不清楚?!?/p>
現(xiàn)在還不確定謝驍陽是否會全向著自己,他不能全盤托出。
謝驍陽:“你呢,為什么懷疑自己父親?!?/p>
花知雨心道:因為我親眼看到了,他也間接親口承認了。
嘴上卻說:“那天我去找我朋友的時候碰到了自家保鏢,他們讓我回去。”
謝驍陽在等著花知雨繼續(xù),可對方抿著嘴,顯然不想在繼續(xù)回憶傷心事。
是啊,哪個人愿意將痛苦的回憶說給一個認識幾天的人。
謝驍陽:“好,大致情況我了解了,查起來會費點時間?!?/p>
他說的時候無意向旁邊撇了眼。
花知雨拿的是襯衫,上面的兩顆扣子沒扣,衣領(lǐng)配合著這人前傾的動作大敞著。
謝驍陽的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胸口和下面點的地方。
剛用水滋潤過的肌膚透著微紅,一些水霧反著光。
他喉結(jié)滾動,舔了下干澀的嘴唇。
“你之前談過戀愛嗎?”
花知雨:“沒。”
謝驍陽:“我也是第一次談?!?/p>
花知雨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被看的人笑了一下,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就被兩個字堵了回去。
花知雨:“我信?!?/p>
花知雨:“點菜吧。”
謝驍陽:“已經(jīng)做好了,現(xiàn)在就可以吃?!?/p>
花知雨:“走吧?!?/p>
兩人吃完了飯一起上了樓,花知雨以為謝驍陽也要回房休息,直到這人跟他站在同一扇門前。
花知雨的手已經(jīng)搭在門把手上了,他沒急著擰開:“我們睡一個房間?”
“不僅睡一個房間。”謝驍陽伸向門把手,附上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低頭在那人耳邊說:“還睡一張床?!?/p>
他們進了房間。
謝驍陽關(guān)上門后問道:“你接下來什么安排?”
花知雨想了想:“你玩游戲嗎?”
謝驍陽:“你要玩什么。”
花知雨笑了下。
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上,兩個全副武裝的人在在草地匍匐。
“后面有人。”
砰。
槍響過后,人頭落地。
花知雨:“反應(yīng)不錯?!?/p>
謝驍陽:“過獎,你斜右方的樹后有人?!?/p>
花知雨扔了個手榴彈過去。
隨著爆炸聲響起,屏幕上顯示他擊殺了兩個人。
全頻道有人發(fā)話:哥們兒,你開了?我藏的那么好。
花知雨看向旁邊的人,他還在一棟樓里搜物資。
謝驍陽:“我眼神兒好,看見他的背包了?!?/p>
不久后,隨著兩人擊殺的人頭越來越多,在全頻道“友好”發(fā)言的人也呈上增長。
不是感嘆他們技術(shù)好的,就是懷疑他們開掛的,甚至還有問候的。
兩個大佬都沒理。
結(jié)果不言而喻,獎杯被兩個大佬高高舉起。
這局打完后,有人出去看了眼兩人的賬號,一個是新注冊的小號,另一個已經(jīng)是大神號了,KDA,段位和歷史戰(zhàn)績都能打職業(yè)了。
謝驍陽拖動鼠標,點擊開始匹配。
“操作這么熟練,你是老玩家?”
花知雨:“不是,玩過一個賽季?!?/p>
那是他讀大學(xué)的時候被室友拉著玩的,結(jié)果玩的太溜被室友踢出了群聊。
謝驍陽:“之后就不玩了嗎?”
花知雨選了一個地點后點擊跳傘:“嗯,忙著學(xué)習(xí)?!?/p>
謝驍陽挑了下眉,隨后跟著他跳了下去。
今晚的魚塘局被兩位大佬炸翻了天,真是碰見一個殺一個,兩人還總黏在一起。
陰的陽的在他們面前都沒用,就算一個人用拳頭都能打趴一隊的人。
他們打了幾把就贏了幾把。
到10點時,花知雨有些困了。
“不玩了,我要睡了?!彼c擊退出游戲,關(guān)了電腦后起身。
謝驍陽:“嗯?!?/p>
在花知雨轉(zhuǎn)身時的電腦也黑屏了。
花知雨躺到床上時,看著謝驍陽向門那邊走去,在他以為這人要出去時,那僅是他以為的。
謝驍陽轉(zhuǎn)了個彎來到床的另一邊。
下一秒,房間變暗了。
花知雨感覺到旁邊的床陷了下去,謝驍陽躺了上來。
“你不熬夜?”
在他的認知里,少爺都是晚上才開始蘇醒,開啟夜生活的。
謝驍陽往旁邊挪了一下,他的胳膊碰到了一個東西,他正挨著花知雨的肩膀。
“不能打亂你的生物鐘,乖學(xué)生?!?/p>
乖學(xué)生在心里給了他一個白眼。
又不是只有這一個房間。
謝驍陽:“睡吧,我睡覺很安分,不會打擾你?!?/p>
花知雨:“嗯?!?/p>
等他醒來的時候罵了一句。
睡覺安分的個屁,不會打擾都是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