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聽著何清一的話,憤憤瞥了她一眼,在心里罵了句“鐘情狗”
花妖能成為何清一家的“小丫鬟”,倒也是偶然
四年前,她風(fēng)頭名聲正盛時,被人塞了一張懸賞的單子
有人要除京城程家的家主
先不說程家的權(quán)利,這連名字都無人知曉的人,該怎么殺?
但若是成了……她絕對能一躍成為四大鏢客之首!
只是程府歷來嚴(yán)防死守,在屋瓦上望了兩月,硬是沒看到程府中有除了丫鬟外的活人!憑著那張純善的臉,她輕松入了程府做了最低的職位
給程府掃了三個月的地,才進(jìn)了最外層的門
不過這一上來,就是給她要?dú)⒌娜俗鲅诀?/p>
她還是不知這家主叫什么,不過看別的丫鬟都叫她家主,她便也能確定暗殺的對象
下毒,是她最擅長的暗殺法……只是,這家主很少出現(xiàn)在程家,通常一進(jìn)自己的房內(nèi),再次出現(xiàn),就是一月之后,廚房也是嚴(yán)防死守,她又不喝別人抵來的茶水,花妖硬是尋不到合適的時機(jī)下毒
還無人能費(fèi)她這么多時日!她發(fā)誓定要給這程家主下最恨的毒
終是又等了五月,家主托她去拿世家府送來的茶葉
上等的茶葉,被她下入最毒的“斷腸散”,又加了點(diǎn)砒霜
果然,家主在一日后泡了茶,她在那人后面盯著她喝入茶水——不過很快她便笑不出來
“想著你是人人傳盡的‘花妖’,下毒也應(yīng)有些新意,便放你進(jìn)了程家,只是這斷腸草配砒霜……還真是敷衍人”
她當(dāng)場愣在原地,這家主,早識破了她的身份,是故意讓她進(jìn)程府的!
“人人都說程府難以撼動,今日一見,確實(shí)如此……只不過,我若只是會暗殺,又怎配的上四大鏢客的名聲!”
既然暗殺不成……她也只好拿真功夫了,飛鏢被她擲出,卻被扇子一一接下
“這不也算暗殺?”
那家主笑到,花妖頓時覺得自己被侮辱,提著備好的短劍沖了過去
那人的眼色一沉,眉頭微皺,扇子也由展開慢慢合上
他果然還是怕了吧?
只是瞬間出劍,劍鋒卻被扇子卸了力氣,即使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那華陰劍法被她舞出了花,她也近不了此人的身
“和我比試過劍法的人之中,還未有人差的像你這樣”
花妖雖心里氣憤,但額頭也布了一層冷汗,只是她最后的全力一劍刺去,也只是被此人用右手兩指銜住,那把扇子便抵到了她眼前
“四大鏢客,竟差到如此地步?”
她不敢動,也不愿吐出一字,只不過,她確實(shí)怕死,原以為商人絕對是手無縛雞之力,沒想到……竟然碰上這么一個怪物!兩指便能定住她的華陰劍
那家主卻是輕笑出聲,松了劍
“無趣”
她有些不甘,卻也沒辦法,這人實(shí)在是強(qiáng)悍,于是便要尋著逃跑的路
而剛剛要走的家主卻出了聲
“喂我喝了毒,還想要堂而皇之地走了,你當(dāng)這是哪里?”
她收了要跑的腳,默默將要撒的煙霧放回了袖包
“家主說的是……”
她稀里糊涂地被留在了程府,繼續(xù)任著她丫鬟一職
花妖不得不承認(rèn),家主各方面實(shí)力都極為高強(qiáng),無論是畫皮之術(shù)還是狐妖的勾人術(shù),盡在這人身上沒了用處
這家主倒是奇怪,竟然能容忍她這殺手在程府內(nèi)放肆,只她之后試盡了殺人方法,也沒能讓這家主掉根頭發(fā)
程府的薪資高的出奇,對比起在江湖上的打打殺殺,在程府里,她倒是混的悠閑
這家主在的時候,她便來侍奉幾日,順便試試自己新摸索出來的暗殺技術(shù),若此人心情不錯,她還能拿到幾句不可多得的指點(diǎn)
“這毒藥的味道……你是深怕別人不知有人下了毒?”
“帶著這樣一個發(fā)簪不像發(fā)簪的玩意暗殺,是害怕別人瞧不出來你不對勁?”
“劍法根基不穩(wěn),真是不知你怎么能臉不紅心不跳說出自己練了十年這句話的”
……
程府家主若是不在,她也能操著一個堂堂正正的身份在京城里游玩
自由悠閑如此,她是享受的
她本是孤兒,曾經(jīng)四處學(xué)習(xí)求生之術(shù),偷師華陰劍法,如今,她再不用之前低聲下氣求著別人讓自己活,不用為了幾兩碎銀而互相算計好一陣,不用費(fèi)盡心思隱藏身份……
平心而論,她不愿意離開程府,程府外有繁華有動蕩,有災(zāi)有福,而程府內(nèi),有清靜
有一年四季的清靜
還有其他丫鬟和她打趣、聊江湖傳聞,有春日盛放的杏花,有夏日炎炎程二公子從外地買來的西瓜,有秋日橋下浮光躍金的美景,有冬日程府內(nèi)丫鬟侍衛(wèi)打起的雪仗……
程府——的確是個好地方
所傳言的四大公子她見著了其余兩個,分別住在夏宅和冬宅,也是不常出現(xiàn)在府中的人,加上住在春府的家主,四大公子她認(rèn)識三人,只是還有一個應(yīng)屬于秋府的公子,未曾見著
她不再是四大鏢客之一,而是程家家主身旁的“小丫鬟”,也是程府內(nèi)人員的管理者——真是不知道這家主是怎樣想的,竟然放任她一個來歷不清的人做了這樣一個職位
說這家主傻也好,說這家主是自信也好,這個職位,她倒也未敷衍過一日
只是前年的秋天,她在一場雨中看見了淋濕了身子的家主——在秋府里
她拿著傘急急沖去,便沒在意家主曾提醒她“勿進(jìn)秋府”
只見家主立在秋海棠花叢前,傘落在家主頭上,花妖這才看清了他在流淚
一個從來都是平淡的人,竟會看著花流淚?
家主不說話,她也不敢多問
這時她才有機(jī)會環(huán)視周圍
只見秋府中,四處都種滿了秋海棠,零星有幾顆桂花樹點(diǎn)染,真是美極
家主如行尸般在雨下站了一個下午,站到她拿傘的手開始酸的不行
在雨小的時候,她終于有了動作,緩慢走到墻邊,繞著秋府慢慢地轉(zhuǎn)
“家主?”
無人回答,氣氛壓抑得讓她有些喘不過來氣,直到雨停出了秋府,已是第二日丑時
她這才想起昨日是中秋!
“家主?”
“嗯”
家主深深凝望了一眼秋府,邁步走向了別處
她知道她不該提及此事,但一旦好奇的種子在心里發(fā)芽,便無法遏制
“家主,您那日在秋府內(nèi)?”
她在幾日后終于提起這事,帶著些忐忑
家主只是停了好半晌,看著隨著風(fēng)波動的河水,輕輕說到
“在等人”
在等人
也是那日雨水卸去了家主的妝容,讓她知曉了家主是女子一事
家主的臉生得當(dāng)真俊俏中正……卻也能在眉眼間瞧出女子的模樣
家主似乎并不在意她瞧出了自己的女子身份,每日,依然頂著男裝畫成公子模樣,不過……她的畫皮一技,也被派上了用場
可笑的是,四年相處,家主未告訴她自己的名字,她也為曾告訴過家主,每日稱呼的“丫鬟”,便成了她的專稱
而之后,家主回程府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她也有了探索程府的閑心,這才發(fā)現(xiàn),呆了有三年才發(fā)現(xiàn),程府院內(nèi),每處都種著海棠
雖未進(jìn)過春府,但也能隱隱約約看到府內(nèi)種著許多海棠樹
她有時候會在心里嘲笑,家主,還真是個癡情的人
有時候也會在心里感嘆,全天下的一切他都有收入囊中的本事,而她,卻只想要等到一人
四年的光陰,讓她從十六歲邁入二十歲的及笄,她的臉早已張開,而家主那張臉,還如初見的那般
終于在第四年的冬天,聽到了家主搶婚迎娶南宮家長女的消息
聽人說兩人是第一次見面,但她相信,家主絕不會如此草率決定婚姻一事,而且還是搶婚
第一次看到南宮秋,她的心就再也無法平靜——
身著一身大喜紅袍,臉上卻清冷如雪,未有寄人籬下的怯懦感,反而似有著一種寧與人同歸于盡也不折腰的氣質(zhì)
這絕不是普通大家閨秀能有的氣質(zhì)
哪怕是打了妝,也蓋不住她骨相的精致,完全是“白璧無瑕”一詞的化身
花妖猜得到,這絕對是家主等了很久的人——秋府的擁有人,南宮秋
也是在家主和南宮秋的見面時刻,終于知曉了家主的名字
家主,叫做“程遠(yuǎn)山”
但這名字……她似乎真在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