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觥籌交錯,絲竹靡靡,但氣氛卻因先前退婚風波而蒙上了一層無形的壓抑。
女帝凌明月率先放下了金箸,眉宇間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疲憊。
“朕有些乏了。眾卿不必拘禮,盡興即可?!?/p>
鳳后馬瀾見狀,立刻體貼地起身,虛扶著女帝的手臂。
“陛下操勞國事,當以龍體為重。臣侍送您回宮歇息?!?/p>
兩人在一眾宮人的簇擁下,儀態(tài)雍容地離開了喧鬧的臨仙臺。帝后的離席,如同撤去了無形的重壓,讓剩下的官員們稍稍放松了些。
劉耀文坐在將軍府的席位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面前的玉杯。
雖然退婚被暫時擱置,但他心中非但沒有多少沮喪,反而詭異地泛起一絲連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小小的慶幸。
這念頭讓他有些煩躁。
就在他心緒不寧之際,一個面生的、穿著普通宮人服飾的內(nèi)侍,悄無聲息地來到了他的席位旁,俯下身,壓低了聲音道。
“劉小公子,陛下有旨,請您即刻前往御書房偏殿,面談……退婚一事。”
劉耀文心頭猛地一跳!
將軍府小公子:劉耀文(面談退婚?女帝陛下剛剛才說稍后再議……難道是改變主意了?)
他顧不得多想,立刻起身,隨著那宮人,快步離開了喧囂的宴席。
……
與此同時,席上的馬嘉祺目光不動聲色地在滿座勛貴中搜尋。
他希望能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他的養(yǎng)母,當朝丞相馬茗兒。唯有那位一手將他教養(yǎng)長大、雖嚴厲卻始終為他著想的母親,能給他一絲真正的慰藉和依靠。
然而,一遍、兩遍……掃視過所有該在的位置,都沒有看到那個清癯而威嚴的身影。
丞相府大公子:馬嘉祺……母親……沒有來……
他低聲自語,聲音輕得只有自己能聽見。
馬嘉祺太清楚了,若非當初那場下藥的丑聞,若非為了馬家整體的利益和鳳后的布局,他的母親,是絕不可能同意將他嫁給凌妍妍,更不會在之后幫助鳳后穩(wěn)固凌妍妍太女之位的。
母親的缺席,是對這樁婚事最深的厭惡……
馬嘉祺只覺得胸口憋悶得厲害,急需一點新鮮的空氣。
丞相府大公子:馬嘉祺殿下,這里有些悶……臣侍想到外面透透氣。
北凰太女:凌妍妍去吧,別走遠了。
……
馬嘉祺微微頷首,起身離席,獨自一人走向通往御花園的偏門。
夜風帶著涼意吹拂在臉上,稍稍驅(qū)散了胸口的煩悶。
他走向一處僻靜的假山石林,此處隔絕了遠處的喧囂,只余下蟲鳴和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然而,腳步聲打破了這片難得的寧靜。
一個穿著鳳儀殿一等宮人服飾、面容刻板的中年女官從假山另一側(cè)轉(zhuǎn)了出來,恰好擋在了馬嘉祺面前。她臉上掛著笑,眼底沒有絲毫溫度。
“皇夫殿下安好?!?/p>
女官敷衍地行了個禮,聲音平板無波。
馬嘉祺心中一凜,認出這是鳳后馬瀾身邊最得力的心腹之一,容姑姑。他不想與她有任何瓜葛,只想當做沒看見,側(cè)身便想繞開。
“皇夫且慢?!?/p>
容姑姑腳步一錯,再次精準地攔住了他的去路,臉上那虛假的笑容更深了幾分,帶著一種令人不適的壓迫感。
“鳳后殿下有請。請您……隨奴婢走一趟吧?!?/p>
……
另一邊,宮道深深。
劉耀文跟著引路的宮人疾步前行。
將軍府小公子:劉耀文(這方向……似乎越來越偏了?根本不是通往御書房的路!)
劉耀文猛地停下腳步,警惕地看向前方那個依舊埋頭疾走的宮人背影。
將軍府小公子:劉耀文站??!你不是說陛下召我去御書房面談退婚一事嗎?!你這是要把我往哪里帶?!
前方的宮人聞聲,腳步終于停了下來。
他扯了扯嘴角,對著旁邊濃重的樹影陰影處,聲音尖銳地命令道。
“還等什么?!動手!”
劉耀文瞳孔驟縮!他本能地想要后退呼救,然而——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自他身后的樹叢中無聲無息地撲出!一塊浸透了刺鼻氣味的厚布,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將軍府小公子:劉耀文唔——!?。?/p>
劉耀文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短促的悶哼。
那布上的氣味極其霸道,瞬間沖入他的鼻腔,侵蝕著他的意識。他感到一股強烈的眩暈排山倒海般襲來,四肢迅速失去力氣,眼前的光線急速變暗……
最終,他所有的掙扎都歸于沉寂,頭顱無力地歪斜到一側(cè),徹底失去了意識,身體軟軟地滑倒在那黑影的臂彎里。
假宮人看著昏迷過去的劉耀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對著那個制住劉耀文的黑影,冷冷地吐出幾個字。
“別把事情辦砸了!”
陰影處的良久回了一句,卻也很簡短。
???不會。
那布上早就事先浸泡了足量的蒙汗藥和軟筋散,就算是人能醒來,也會四肢酸軟無力,任人擺布。
假宮人擺了擺手,冷聲吩咐。
“將人帶到……毓秀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