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碎青石板路上的薄霜，揚起細小的塵煙。

丁程鑫猛地勒住韁繩，駿馬長嘶一聲，在聽雨閣那扇厚重、刻滿暗紋的黑檀木大門前停下。

他翻身下馬，動作利落。

“閣主！”

早已在門前等候的心腹下屬快步迎上，雙手恭敬地奉上一方折疊整齊、浸過藥汁的素白面紗。

丁程鑫修長的手指靈活地將面紗覆在口鼻之上，只露出一雙此刻凝著寒霜的桃花眼。

他腳步未停，徑直朝著聽雨閣深處一處偏僻的院落走去。

聽雨閣閣主：丁程鑫此次閣中染疫者，共有幾人？

緊隨其后的下屬不敢怠慢，語速飛快地匯報。

“回稟閣主，共三人。其中兩人是‘血煞’與‘影刃’，皆為甲級殺手。還有一人……”下屬的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遲疑，“是……青鸞左護法?！?/p>

丁程鑫的腳步猛地一頓！

聽雨閣閣主：丁程鑫(青鸞？?。?/p>

那個總是跟在他身后，甜甜地叫著“丁哥哥”的小女孩；那個在養(yǎng)父臨終前，被他緊緊握住手，用盡最后力氣囑托“照顧好鸞兒”的……唯一的牽掛。

下屬見他停下，以為閣主是憂心疫情，連忙補充道。

“閣主放心，相較于青州十室九空、尸橫遍野的慘狀，我們聽雨閣防護嚴密，損傷已是極輕！這三名染疫者皆已嚴密隔離，絕不會……”

下屬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閣主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原地。

“砰——！”

門被粗暴地推開，一股混合著草藥苦澀、排泄物酸臭的氣味撲面而來，即使隔著面紗也令人作嘔。

丁程鑫的目光瞬間鎖定了角落那張木床上蜷縮的身影。

那……還是他記憶中那個明媚活潑、總愛穿鵝黃衣衫的青鸞嗎？

床上的人形銷骨立，幾乎只剩下一副包裹著薄薄皮膚的骨架。原本圓潤的臉頰深深凹陷下去，顴骨高高凸起，眼窩深陷，嘴唇干裂泛著灰白。

“閣主！”

負責(zé)照料此處的醫(yī)者慌忙上前，聲音帶著恐懼和無奈。

“青鸞護法她……染病后便上吐下瀉不止，吃什么都留不住，腹中早已沒有半點油水……這……這是活活耗干了精血??！怕是……怕是……”

丁程鑫置若罔聞，幾步便跨到床前，俯下身。

似乎是感應(yīng)到了熟悉的氣息，床上那具枯槁的身體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青鸞渙散的目光艱難地聚焦，當看清眼前那雙熟悉的、即使蒙著面紗也刻入骨髓的桃花眼時，那死寂的眸子里竟驟然迸發(fā)出一絲微弱卻驚人的亮光！

左護法：青鸞丁……丁哥哥……

左護法：青鸞鸞兒……沒事……丁哥哥……離……離遠些……莫……莫要染上了……

丁程鑫眼眶猛地一熱，一股酸澀直沖鼻尖，死咬住牙關(guān)，硬生生將那股洶涌的淚意逼了回去，指尖卻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聽雨閣閣主：丁程鑫鸞兒……別怕……

聽雨閣閣主：丁程鑫會沒事的……丁哥哥向你保證！

聽雨閣閣主：丁程鑫朝廷……朝廷派了神醫(yī)來了！是太醫(yī)院最厲害的院判！他一定能治好你們！一定能！

左護法：青鸞丁哥哥……說的……鸞兒……自然……信……

青鸞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皮沉重地緩緩闔上，仿佛剛才那短暫的清醒已經(jīng)耗盡了她最后一絲力氣。

……

三日后，青州城下。

塵土飛揚，旌旗獵獵。歷經(jīng)整整十日的晝夜兼程，凌妍妍率領(lǐng)的賑災(zāi)隊伍終于抵達了青州城。

高大的青灰色城墻在冬日慘淡的陽光下顯得格外冷硬肅殺。城墻上，幾個穿著破舊棉襖、面黃肌瘦的守城士兵正警惕地注視著這支突然出現(xiàn)的、打著朝廷旗號的車馬隊伍。

凌妍妍端坐馬上，一身玄色勁裝，風(fēng)塵仆仆卻難掩威儀。她抬手示意隊伍停下，對身旁的副將沉聲道。

北凰太女：凌妍妍出示令牌，表明身份。

副將立刻策馬上前，高舉手中象征太女身份的鎏金令牌，對著城墻上朗聲道。

“城上守軍聽著！奉女帝陛下旨意，太女殿下親臨青州，主持防疫賑災(zāi)事宜！速開城門！”

城墻上的士兵們看清那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令牌，非但沒有絲毫敬畏或欣喜，反而瞬間臉色大變！為首的一個老兵眼中爆發(fā)出刻骨的仇恨和怨毒，猛地抽出腰間銹跡斑斑的腰刀，指著城下，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聲，聲音如同受傷的野獸，充滿了絕望的瘋狂。

“鄉(xiāng)親們——！是朝廷的人！是那群狗娘養(yǎng)的畜生又來了——！”

“放箭！放箭！殺了他們！殺了這群要活埋我們的畜生——?。?！”

話音未落，城墻上瞬間冒出數(shù)十個手持簡陋弓箭、眼神同樣充滿仇恨的百姓身影！

弓弦繃緊的“吱嘎”聲刺耳響起，齊刷刷地對準了城下的太女車駕！